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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份子」系列是由Coming Soon自2005年製作,藉影片到不同單位播放分享,希望以社區電影(Community Film)形式分享,與觀影者直接交流對社會運動及拍攝紀錄片的想法。2009年11月中,我們建立了新博格,歡迎瀏覽:http://comingsoonhk.wordpress.com/

2009年7月27日 星期一

跑去老遠拍順韾,所謂何事?-- 記北京拍攝









順馨在剛過的七一帶我們重返北京。在她的精神家園「北京大學」(北大)等地細說求學和社會參與的種種往事,以至今天在教學研究崗位上的把持。二十年了。我們由國家戲劇院前往天安門廣場,路上順馨忽爾想起自己在89年來北京求學,一晃眼就已是位二十歲的「北大人」,我們笑說今夜要喝啤酒慶祝以外,更忘不了8964與0971。在這兩個包含特殊意義的符號,既是不忘爭取締造民主的行動與信念,更要感謝曾在這廣場上曾為自由民主、尊嚴、家國而犧牲的前者今人。



北京拍攝扎記:

(一) 走在廣場上,置好器材,順馨說了不夠兩句話,就有一名公安過來阻撓,原因是攝影機裝上外置咪就等於「採訪」,需要申請才行。我們不用Boom Mic就繼續拍錄訪談,而這位公安也不時走過來「旁聽」,但他聽不明白就走開了。廣場上,人頭湧湧,不論是黃昏過後圍觀「降旗禮」,或者早上的旅行團大合照,反正身邊都是人,還是國內同胞居多。順韾就在人多熱鬧的「民主烈士」紀念碑下,講述在艇戶事件後,她和參與事件的社工朋友到三峽的旅程,既是休息抖抖,也是就事件作檢討退修。最令她難忘的是,在三峽的泛舟上,她/他們決意建立工會,保障從事社會工作的同工,日後在參與社會議題時不會受到無理檢控等,令同工可以繼續以行動方式與居民或服務使用者站在一起。至於行程為何選擇到國內,還要是較偏遠的三峽?順馨也記不起當年是誰提出這主意,倒是現在想起來,她才發覺那時大家都厭惡殖民主義,也想逃離資本主義社會,所以中國的社會主義也許是一條出路,給人們的生活有另一種選擇,就是這種尋求生存空間而把他們帶來中國吧。




江瓊珠也是在80年代初始來北京、廣州等地旅遊。她說70年代末,中國行改革開放,過去封閉的門戶打開了缺口,不少香港大專生對國內存有想像,畢竟生活形態很不一樣,她們也背著包包自己跑上來親身感受。當我們經過王府井,江和順馨都搖頭慨嘆,沒有了一街的北京老店、王府井小吃街,什麼百貨公司、外文書店都只保留招牌,內裡的形神特色卻全沒有了。唯一仍舊沒多大變改的,似乎就是那聳立在街末的「北京市王府井天主教堂」。


() 我們就在聖堂前地的小廣場做訪問拍攝,順馨憶述當初如何接觸天主教會和解放神學。還在我們設置攝錄器材時,順馨望著聖堂說道:「人家信教為了上天堂,我卻相信天堂就在實踐公義的人間」,這番話曾在她的文章看過,甚有共鳴。我在小學時期也領洗為教友,自此投入教友生活直至大專時期。那時我相信無論去到世界那裡,天主、聖母瑪亞等聖人也會看顧我,我不用為家庭親人擔憂,所以更應當為 “The poorest of the poor” 服務,就像德蘭修女般獻身。而她最喜歡的經文是:「凡是替最小弟兄做的,就是替我做」。就是這份在人間實踐公義和與弱勢者同行的信念影響著順馨,使她多年來做人處世,也是先顧及別人。在面對社會公義的事件上,她深知那不僅要為居民解決現實生活問題,更要是團結更多力量,跟當權者和不公不義的制度抗衡,「才能真正『服務』他人。」

同期,她在就讀的理工大學加入了天主教同學會(學會)。順馨說這時是她在思想與社會實踐上受到衝擊的年代,而她的這段參與的經歷,也反映了常比喻為「火紅」的七十年代的學生運動。當年大專學界有「國粹派」和「社會派」之分,前者在意識形態上貼近共產黨,理大的學生會當年是「國粹派」的大本營,以「認識祖國,關心社會」為綱領;後者多是在香港成長的年輕人,本土意識萌芽,又受到站在壓迫者一方的「解放神學」思想的影響下,開始體會到從社會矛盾中作介入的重要性,因此把關注點放在香港社會。

() 晚上我們果真去了舉杯暢飲,繼續聆聽順韾的求學參與的故事。在艇戶事件後,她接續當上「無牌社工」,與社區發展的同工一起在大窩口村打拼;又與姊妹們投身搞婦女運動。好學不倦的她,即使在工作期間也提出往外地學習,當時到了菲律賓報讀activist的短期課程,她說自己對於南美洲和第三世界的狀況,就是在此時萌芽。後來去到荷蘭海牙唸「社區發展」課程時,更因同學來自七大洋五大洲,許多具有社運或政治背景,她面對的世界寬大了,也更多發展國家的朋友,例如她的宿友是哥倫比亞人,常跟她分享西班牙殖民如何侵略哥倫比亞,又帶她返鄉作客歡聚。順馨說當時這群南美洲同學常辦聚會,她/他們一見面就會相擁問好,熱情非常,但來自香港的順馨卻未能習慣,上學初階段,她老遠見到這班熱情朋友更要拔腿就跑!

在海牙的學習,順馨說認真讀書的時間不多,但卻有機會就到荷蘭和鄰國大開眼界,更被一項新鮮事物吸引著 -- 女性主義思潮。受到啟蒙與衝擊,她回港後就與姊妹們在港召開讀書會和籌辦「婦進」。當時,順馨抱著遊學心情到荷蘭,後來才知道這所大學屬於左派,她的老師正是一位信仰「托落茨基主義」的著名學者,怪不得她曾在那時那地,會與《革命‧女》主角陳寶瑩相遇在彼邦。


() 喝啤酒前夕,當天下午我們終於到了拍攝重地 北京大學。這所回應她多年來對家國身份的追尋、對女性運動生命展現的場所,與及書寫研究的開拓之源地。北大就是她的精神園地。在這位「北大人」的帶領下,我們走過46-48宿舍、學生飯堂、學生澡堂、北大生活街、第一教學樓、圖書館、五院、革命烈士碑的靜園、鐘樓和未名湖等。


順馨熱烈的介紹哪一棵銀杏樹最美,又對張貼大字報的三角地的消失感到婉慨;走在銀杏松樹包圍的校園步道上,經常被背後傳來的汽車響笛聲弄得氣憤;在幽靜的鐘樓小園裡憶述90年除夕那夜的鳴鐘週年悼念舉動,卻日後被校方官方化,每年找來名教授主禮。點點滴滴湧上她的心頭,也呼喚起我閱讀《正值銀杏生輝》的記憶,順馨彷彿自書中走出來帶我們遊歷北大校園,以及令我嘗試了解背後的一切,那一切包括最重要的「北大精神」。

經過李大釗、蔡元培的雕像,他們隱露於樹蔭斜陽下,周遭充滿安詳靈氣,也見有人在閉眼練氣,令人得不沈思何謂精神不朽,又如何闡釋展現「開放兼容」、「民主科學」的意義,並與現今世代繼續連結推展?站在 “D” & “S” 的雕塑前拍攝時,陽光的折射儘管刺眼,但又似在引令我直望這兩個字母背後的含意 -- Democracy & Science,我們不就是要在這些基礎上建立和平的社會,令人在合理包容的環境下生活嗎?為何今天已變成Capital & Market

北大令順馨嚮往惦念的,不單是這裡的優美景緻,嚴謹的學術研究,還有體現北大精神的老師們、同學們。我們在行程最後相遇的,是她的學妹賀桂梅老師現任。賀老師是現任北大中文系的教授,也是當今研究當代文學的年青學者。我們有幸到她的家裡作客,既與可愛的兒子「小光頭」見面,也參觀了分類清晰、排列有序的書房。順馨形容賀老師看理論書,猶如看小說般快,涉獵的範圍不單文學、政治,更熟悉流行文化,例如她說在中國大陸,不可能不看電視劇,例如今天最紅的《人間正道是滄桑》,幕後班底是《走向共和》的創作人員,講述兩兄弟加入了國共兩黨的情感,劇集結連了歷史事件,被視為史詩式的電視劇。民間緊湊追看劇集,但為何這片集有那麼大的影響,它又與現今政治背景的扣連等等都是不容忽視的。離別前,賀老師更慷慨送予《歷史與現實之間》一書予我們。這書編入了她從94年至今的部份論文,分類為文化批評、思想史、學科史、文學史、短論等範疇,探討當代與現代文學、知識譜系與意識形態等等,紀錄了賀老師在學術與思想的行程

順韾和賀老師這兩位親切的老師,笑容一樣和藹燦爛,對學問思想同樣認真追尋,既心懷家國社會,更重視人與人之間的真摯情感。我們感謝賀老師在悠悠下午與我們分享她的閱讀書單和飯席間的真誠分享;更感激順馨帶我們認識內蒙古和北京、玉珍與賀老師,真的毫不保留地跟我們分享她的成長經歷。順馨,衷心感謝您!

順韾說過的點滴無法一一盡錄,還是期待影片的出籠,且看江瓊珠如何把順馨、甘仔、彩雲等十一位被捕人士的故事說出。未名湖畔,順韾談及讀書與社運對她的意義,她時刻掛在心頭的女性解放運動、社區基層組織等,怎樣跟她所學所思的扣連在一起呢?希望日後有機會把那次訪談整理成文字檔,再與各位分享。也特別感謝我們的好友阿敏在旅程上的幫忙!希望將旅程所得與妳分享。

《革命‧女》映後座談會紀錄(六)09.5.23@社民連

□=觀眾(社民連會員)/江=導演江瓊珠/陳=主角陳寶瑩/叉=放映員叉燒包 


江:這是最新的版本,我們不停地補拍,由47分鐘至現在的53分鐘。

 

陳:不知大家是否認識我?我們都不斷落區去放映、與人交流,所以有很多是初次相識。我覺得大家可以傾談看片的感受,會否帶有期望,本來想是這樣,看後原來是這樣的等等,無論看後感覺如何,是好是不好,我想我們都是開放地傾談。

 

江:或者不一定要針對這部電影的,從影片中引申出來,例如最低工資、反小圈子選舉諸如此類。

 

一、非做不可的力量

□:看到拆天星那段,我覺得,嘩,曾蔭權真的是很不該。

江:曾蔭權很可恥?點解呢?

□:不但不聽市民意見,還要強硬抬走示威者,這是個怎樣的人來的呢?我就讀香港華仁,也是對這個人感到很失望,簡直是恥辱來的。

江:你認為曾蔭權應該出來理會這些示威的學生?

□:應該喇。


□:剛才講天星時,妳提及好似跟土地沒有緊密的關係,那部份可否再演繹多些?

陳:對我來說,我想解放的是人,所以我是對人有感情。我見到一些弱勢者、被人欺壓者,或我以前做的工作是關於受虐婦女和性暴力受害者等,即是對於弱勢者被人侵害、侮辱等方面,是很有感覺的,覺得要做些行動。但是,我對於那座地標,雖然在理念上知道社會發展不該是拆掉所有東西,或純粹為了填海等,我認同這些理念,但在感性上並非會(驅使)我很強力地支持,直至政府真的使用暴力時。我曾說過感性和理性【可參看13-3-09,映後座談紀錄(三) http://revolutionw-screening.blogspot.com/2009/06/blog-post_20.html】,其實要走出來搞革命或其他,是源自感性,覺得有一種非做不可的力量。所謂感性,意即推向自己一定要去做,即使遇上困難都要設法去做。但純粹理性的話,可以只做宏觀分析,只談不做,但當然理性是給予我們方向。


□:對於天星碼頭事件,當時我也有跟寶瑩妳說過,天星碼頭對我來個人說清拆與否並不有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政府處理這事件的手法。第一、政府是黑箱作業;第二、完全沒有民眾的參與,並沒有徵詢大眾的意願,那就自行決定清拆;第三、政府處理示威的手法,我當時在現場,看到怎樣拉人,簡直像是對付暴民一樣。而天星碼頭對我來說,因為我多年不在港,所以拆不拆沒有很大感覺。(江:你果然是黨友,有相同感覺。)

 

二、革命 = 拋頭顱、灑熱血?

□:其實初時我是被影片的名吸引而來看,《革命‧女》這個名字改得不錯,講的是一個革命的女人喇。我自己有拍獨立電影,也在電視台做導演工作,所以我對短片特別敏感的,尤其是關於社會運動的。我最深感受是天星碼頭,其實我也在場的。

 

我小時候參加六四遊行時,仍是在小學階段,所以不知道是什麼來的,只知道要上街喊口號。這可能是香港人的文化,有不對的要「嘈」,但大陸不是這樣。那時候,有人會覺得香港人為何那麼「嘈」,但我會說如果不出聲又怎能改變?不改變又怎樣抗爭呢?但我覺得整部片有少許不足之處。用影片角度來看,如果我幻想把這部影片拿去給外地的或內地的人看,可能都未必完全明白那個革命的理念。

 

另外,可能我會說得扯遠些。我和朋友正在餐廳看電視新聞,那時天星已經清拆了,皇后碼頭即將清拆,跟著朱凱迪那些人綁在柱上,跟住我的朋友說,這班人「痴鳩線」!這句說話就反映了許多東西,反映了香港這個資本主義,以自由市場作為絕對價值的社會,裡面生活的人真的先顧及工作生計和金錢,這個我是不反對的,這是正常,但是我會跟他說,如果他們不「痴鳩線」,你們又怎樣有些集體回憶存在呢?我覺得我們除了返工搵食,有些東西是仍要保留的。我贊成保留皇后天星;但另一方面,他(這位朋友)真的忙於工作,他只看到的是這些抗爭搞事的片段,變成這部片都有同一個弊端,就是說(觀眾)可能只見到寶瑩搞這樣搞那樣,又沒有反映到社會或政府的矛盾,甚或不好的地方,即是沒有另一邊的。例如,我看不到林瑞麟「人肉錄音機」不斷重覆講官話,又怎會知道毓民這樣罵他是對的呢?如果我只看毓民那邊,就會覺得這個人經常又罵又嘈,那當然不會支持社民連啦。


我欣賞的一點,是寶瑩將「革命」傳授予她的女兒。雖然女兒初時未必可以接受得到,但我贊成將這些傳給下一代。因為現時參與社會運動,很多參與者都已有一把年紀,很少年青人。幸好社民連有較多年青人,因為是電腦網絡的影響。除了做錄像工作,我也有做老師,與學生傾談時,在小學生和中學生的眼中,他們都未必知道六四是怎麼的一回事,所以變成我都會滲透這些事情,我覺得是好事來的。

 

江:如果有時間,我先回應一下。其實這部影片是否要讓人看得明白呢?我覺得是不會完全明白的。即使香港人看,也不一定看得明白,因為有些人真的不關心時事。但我又不想把整個背景解說給(觀眾)知道,最低工資是什麼、特首選舉是什麼等,因為這影片是本土的紀錄片,我沒有打算做那麼多背景的東西,因為我們要做的是紀錄,這也是一個系列的其中一部,我們反正是用人物來做一個單位。我想解的是「革命」,我很多謝你沒有挑戰到「革命」這個詞,因為有人曾指出影片有什麼革命可言,見她行行企企等等,但其實我覺得這些是很好的,因為對於我們來說,起碼對於我而言,革命就是要在日常生活中不停地運動,這是革命過程的一部份,革命不是純粹的一個結果,不是說去到六四屠殺鎮壓,那是一個革命的時刻,(革命)最後的時刻,但未到這個時刻前,我們要做很多事情,對我來說,那是革命的功夫;對寶瑩就更加是,因為她本來說是信仰著這些。所以,我是這樣理解「革命」。可能(在座)各位都是革命者,所以沒有懷疑這點。

 

□:就革命這點我想講,我當初看到(宣傳),知道是《革命‧女》,應該是很激烈的那種,因為搞革命喎,對嗎?必然是推翻政府才叫革命嘛,尤其是看到尾聲,寶瑩說她不會排除槍桿子,但我看了這麼久,都是沒有。我覺得不夠激烈,所以我覺得用革命作主題是誇張了。我覺得這部影片真的不夠革命。(江:我們沒有革命形勢) 我們唸書時說,革命是要推翻滿清政府、推翻我的政府才叫革命。我們香港現在的這些,好似根本不到肉。(江:這些只是邁向革命的過程)見到「掟蕉」這些就嘮嘮叨叨。

 

□:我們很清楚,革命並不是請客食飯。(影片的)頭兩輯仍然是行行企企,現在多了補拍,多了些解釋。今晚看的比起初次看的兩次,充實了許多。最低限度,解釋了什麼是革命。(江:最低限度,是多了妳的訪問嘛…哈哈)

 

□:影片中有部份寶瑩已經講了,其實基層、婦女運動...已經解釋了她的革命理念。但如果剛才你講革命,基本上推翻一個政府本身不是一個革命來的,無產階級推翻資產階級才真的是革命,這是我的理解。

 

陳:其實我們落區做放映,與人交流對話時,也試過一兩次,有類似的意見,就是(這部片)都好似不是很「激」喎。我想這是因為「革命」令人即時想到是拋頭顱、灑熱血。我不斷在說,其實(這部片)是拍攝一個以革命為職志的人,在現時未有機會實踐革命,但我們是希望去改變這個社會,而不單止只是直選。其實,我嘗試去解釋的是,那個制度性,即整個制度的轉變,包括我們文化方面的轉變,這些方面是更加深刻的。所以,你見到我近幾年所做的事,不要說年青時期的,就針對影片(的幾年)而言,會是看到兩種情況,一種是較政治性的、去衝擊的,例如天星、反小圈子選舉,對政府或警察有較直接的對抗。另一種則較溫和,例如與清潔工人去旅行。這些正是反映我如何看革命。我覺得就現時的社會,我所重視的是要為無權無勢的人,包括我們這些少數反對派,一定要製造議題,來衝擊這個社會倒立的文化。


社民連現在做的「掟蕉」或是其他,其實是製造一些議題。無論喜歡與否,社會是被迫要討論,而這件事情是令社會向前滾動中。或者我們反對小圈子選舉等,其實我們在做的,是為社會設定議題。大家可能見到社民連是較多走這條路線,又例如長毛、毓民。其實,我的女兒都講得頗清楚,就是我不排斥做這些事情,例如衝警察,但我覺得自己要有一個更堅實的基礎,當我說要搞基層,要搞婦女,我的重點是較傾向弱勢。我個人來說,自己衝向前是沒有問題,好的情況就像天星般有多些人一起衝,不好的時候也就是四五行動去衝,沒問題的,都是照樣做。對我來說,我講革命重要的是人的解放,而不是我自己的解放。但弱勢的人可否去衝破一些東西,去改變或改善一些事情?所以我在做一些組織的工作,其實我都是在設定議題,例如清潔工。可能在五、六年前,(社會)不會正視清潔工,根本不會見報,但那段時間,我和其他朋友不斷努力,將清潔工的問題揭露出來,又如何在隙縫中找記者訪問等,就是把清潔工這個最被剝削的勞工階層揭露出來。所以,我嘗試的是去設定一些弱勢社群的議題,而過程中,最主要是組織,因為沒有組織就沒有實力。從畫面來看,我自己的行為其實已經反映了我如何看革命,以及想有的改變是什麼,這個改變就是要挑戰主流的一些東西,以及我們要找一些行動,不論是衝擊也好、行動也好,特別是組織部份,弱勢群體的人起碼能夠改善他們的處境,我想過去這幾年就是做這些部份。當然競選就是另一回事,但暫且不再詳述,以免佔得太多時間。

 

□:我頗認同剛才那位的講法,如果寶瑩最後解釋革命是什麼那段,如果放在前頭影片開首,角度可能更明顯。不過,我要說明自己遲來了,故開初的十數分鐘是沒有看到,所以可能損失了開初的片段,以及我的意見可能不夠正確的。但正如剛才有指,我同樣覺得影片中的片段不是很激烈,但都佔去很大的篇幅。同時,我覺得革命除了行動以外,也是很多的思想掙扎,那是意識形態上的東西,但可能我遲來的關係,我覺得這些部份在片中鮮有提及。因為寶瑩行上這條革命之路,在她的個人內心必定有許多東西。革命不是妳出去革命社會,而是革命了自己個人思想、思維等。所以,如果這部片可以在這方面表達多些,總好過在新聞中只看到長毛、毓民喊叫的畫面。

 

江:其實,我就真的想用事實呈現一個人的性格。我真的不想讓她在這裡說三分鐘、五分鐘、十分鐘的革命之路,即她的心路歷程。我希望大家真的會想想她是否很激?或者首先革命在這些過程中,她到底要激烈到什麼程度呢?她在做一些不是太激的工作,到底代表著什麼?她不是空閒沒事做嘛,她是碩士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這是其一、我想大家透過這些片段去想想為何這些人有這樣的行動。第二、寶瑩給予我最深刻,我覺得她最勁的地方,就是她的堅持,三十年來的堅持,我覺得是最勁的。所以這部片的開首,我會問她:「是什麼令妳這三十年來都那麼堅持?」

 

大家所說的不足夠之處,我是絕對知道有不足夠的地方,並且要承認是不足夠的,但我不相信有一部影片是完美和足夠的。因為一部片的出現,是在我當初已經決定了用什麼角度去處理。或者我都有一個不足夠之處,就是可能我認為自己知道的,大家都應該會知道,這個是盲點來的。我暫時能夠做的,就是這樣而已。但我常說她仍發展下去的,以及這種社區電影很重視映後的這種溝通,溝通的意義不是說有不明白就問她,而是妳看到什麼,而我們可以有這樣的討論。我覺得比起我在片中說教,這會是更有意思的。

 

□:我明白妳的意思,即使妳想呈現一個人實際的生活多於要她說自己的東西,即是曾蔭權自已說自己都會好好。


江:我希望是...我原意是這樣。但可能妳現在不能滿足的是畫面不足夠,令妳可以想到她是一個革命人,是不是這樣?但我們剛才與這位朋友的討論,就解釋了我們如何理解革命。因為剛有朋友說,革命是要灑熱血擲頭顱,像六四般要有結果,或是有鎮壓才算是,但那只是革命的時刻,我們常說的是革命的過程。

 

□:而且,現階段都沒有出現這些(時勢)。

 

江:是的。但現階段出現的是革命工作,做的是朝向革命的工作,在一個過程中做事情。如果她現在不做革命功夫,不去組織功夫,當革命時刻真的來了,那些群眾是如何而來呢?


三、革命與性別角度

□:其實我都知道寶瑩很有性別角度,或者與婦女運動很有關係,但剛才影片除了女工部份,似乎不是太有性別角度介入革命。影片會否想說一個女性進入革命的生活或理想,還是一個性別革命?但又似乎不大講到她在性別問題的背景,其實是刻意不談,還是以她的工作ABC(來表達)。

 

江:是的。我沒有特別想處理她在女性方面的議題,因為就我的演繹來說,她的整個革命概念並不只是性別革命。

 

□:不過,她在片中的最後部份都有提及,如果革命成功的話,對人的關係、婚姻關係等會有很大的改變。

 

陳:導演已清楚地說了她沒有這個意圖。而我覺得一部影片不可能包含所有內容,特別我覺得江瓊珠想呈現的是我曾提及的兩方面。一方面是在社會層面如何設定議題;另一方面是怎樣衝擊社會的主流意識以及組織方面。當然,影片是否足夠,大家作為觀眾的可以表達意見,而導演頗堅持這樣是可以的。我則覺得有些東西作為留白,留在放映後交流時討論較好。可能因為妳知道我是搞婦女運動,所以才提出此問題,但其他人不知情,看片時根本不會察覺。即使不知道,但一旦我們落區放映,與社區婦女交流時,這個問題一定就可以帶出來。例如一個女子,半夜三更在街上游走,又不用照顧女兒家庭。雖然女兒現時長大了,但小時候也是經常帶她四周去。但這樣的一個角色,為何妳那麼多空閒?為何妳的丈夫不反對?為何妳可以帶同女兒這樣那樣?其實是很多女性(在許多限制下)不可能做到。其實我在不同場合會主動帶出這些議題來討論,但我今日沒有特別帶出此點,因為覺得大家可能沒有這些感覺,亦可能對於政治較感興趣,當然如果大家有興趣傾是歡迎的,但就是說有這些留白,是針對觀眾朋友從影片中看到什麼,從而令大家有所交流。


其實,經過幾次落區放映幾後,我終於明白社區電影,不單止是我們有一個完整的訊息要帶出來,而是觀眾可能是女性、青年或其他人,透過影片有什麼直接的反應,然後大家可以在這裡繼續分享。我記得曾到大專院校播放時,看到的人關心是我對世界會否有憎惡的觀感。除了導演外,我覺得有兩個堅持:一、寶瑩是一個很堅持的人;二、(影片)嘗試呈現(人物的)生活。

 

四、影片的不足之處

□:我又不覺得要有拋頭顱、灑熱血的畫面,而且都沒到達這個(階段),但譬如以行動去呈現的話,會否有多些日常生活的呢?可能我遲來,錯過了些片段。

 

江:其實六場片段都是行動來的。第一場對於我來說是很激的,早上八時到達政府總部,喊叫口號但沒有人理會他們。

 

陳:後來我們落區到團體放映時,有社區婦女說她們在早上六時已經去了(政府總部請願)。

 

江:這都是我狹隘的角度。對於我來說,早上八時到政府總部。

 

□:我覺得不是說一定要看她做抗議的事情,反而她跟清潔女工可能開會或相處,或她個人日常生活的東西、待人處事等...

 

江:為何妳在選舉那場看不到呢?我最喜歡那幕那位女工唱歌《憑這雙手》。

 

□:我認同,但也想知道她在那一刻為何那麼真誠,之前發生過什麼事情,寶瑩之前一定做了很多事情嘛。

 

江:那位女工講了很多,寶瑩在這裡為了我們做了七年,很無私地做了七年,我這刻未能背出對白,但那段對白最少有十句講寶瑩是怎樣厲害,我們怎樣喜歡寶瑩,所以我獻歌給她。

□:我明白的,但更想知道之前的她是怎樣。

 

江:好的,那由妳拍這部份吧。

 

□:可能訪問多些女工,可能追多幾年更好。

 

江:我追不到了,我連革馬盟都追不到,只能追到四五行動。甚至妳可以問她三十年的戰友,像唐婉清般,都只能講到這樣而已。我也不覺得是照片影像上的問題,有也多幾幀照片固然是好,但也只是放在片頭,但都不能令人了解革馬盟是什麼來的。而且我也沒打算在這裡解釋革馬盟是什麼組織,四五行動是什麼組織,我也不能解釋。所以,我沒有那麼大野心去做人物特寫。其實,真的只是透過她這幾年的生活片段,她可以與觀眾一起對話,再引發多些討論。而實際上,我們在製作過程中得知有不足之處,也做了繪本場刊,交代了她早期的心路歷程。

 

叉:我知道有些年青女子看片後,想追加了解的是寶瑩早年如何走上幹革命之路,她們想用劇場方式去演繹。我自己看到清潔女工那部份是很有感覺的,又例如她為什麼跟屋邨要有關係,就很想去了解,所以覺得之後可以用其他方式去了解。

 

江:我又再補充些許。在首次放映時,其實已有這討論的出現。我常解釋說,大家看紀錄片會否都看《鏗鏘集》、《星期二檔案》(那些類型)?那些是一種紀錄片,是由一個人來告訴觀眾,那人物是怎樣的人,反正我現在用的這種並不是想告訴人家寶瑩是怎樣的人,我真的希望透過影片,觀眾自己可以看到她是個怎樣的人。如果我自己看,我真的看出那位女工很讚賞她,那首歌真的唱得很感人,這是舉出一個例子而已。如果我的能力做不到,未能讓你們在畫面中看到她是怎樣的人,我只好更進一步、更努力吧!因為我們仍然拍攝下去的,還有其他影片在進行中。我想解釋的就是這樣,因為我不想告訴你知道。如果我用一個旁白來告訴大家,我一定能滿足大家的。由旁白說寶瑩是個怎樣的人,再溶入畫面,這是很容易的方法,然後觀眾也不會有那麼多不安和疑惑。因為我已經告訴了你,而不是透過她跟其他人的相處,她這樣跟女工去旅行吃盤菜,那這是什麼來的?我們理解的是組織工作,是很細微(但重要)的工作,即使她本身不太喜歡卻也必定去做。她已經說了不喜歡一大班人去旅行,我是很有野心地認為用這些對白、日常所說的、小動作把影片做出來。如果未能做到就再思考,下次如何做得更好啦!但我頗堅持用這種方式拍攝,不用旁白,不是說教式的告訴你知道。正如寶瑩所說,這就是一個空間,一個留白的空間,讓大家有提問可以一起討論。

 

五、拍攝的企圖

□:是否因為會有映後座談才會拍攝這部影片呢?

 

江:這也不是。因為我們做這種形式的紀錄片,是一定要落區放映的。我們不會到百老匯電影院。落區的意思是我們可以面對面的交流。因為我們不是只想講電影,電影是一個媒體、一個中介,是(透過它來)講一個人跟這個社會到底有什麼關係,為何她選擇了這種生活,走這種道路等。

 

~  完  ~

2009年7月26日 星期日

《革命‧女》映後座談會紀錄(五) 09.5.9@四合院

■=主持Parkson/□=觀眾/江=導演江瓊珠/陳=主角陳寶瑩

映前引子

■:這是首次在「四合院」搞放映活動。如果大家覺得這次看片經驗是可取的,我們可考慮這個發展。今日來看電影的朋友有來自:

1)綠慧公社或積極參與「綠色女流」前身的團體。姊妹們主要關心綠色生活,當初關心屯門區要興建焚火爐,但最近政府已斷定了不在大亞嘴/屯門市興建,所以諮詢團體日前再找「綠慧公社」發表意見;亦有關心共同購買有機菜和接觸有機農夫、回收廢油做肥皂和皂液等。2)另外,有一群姊妹今早去參加一個慶祝母親節的活動,她們就是「婦女貧窮關注會」,一個關心基層甚至綜援制度的姊妹團體。3)「群芳陪診合作社」的姊妹,她們在今早也很忙碌,為本星期的院舍陪診的訂單做配對。4)一些積極幫手介入在「四合院」發展的朋友和友好團體。


陳:這部電影談及我近五年的一些參與。導演在訪問時有問及我從年青到現在的三十年經這過,不過前半部就變成了場刊小冊子。因為在過去的片段沒有什麼影像留下,也沒有很多篇幅,所以用繪本圖畫配合文字的表達。我先不說那麼多,看片後我們再傾談。


映後座談

■:我覺得有很多得傾談的地方,但我們先看各位姊妹有什麼關心,或者可以積累一些反應或提問來展開對話。


一、參與沒有高低層次之分

□:我覺得(自己的)層次很低,不知可以說些什麼。

□:我覺得她(寶瑩)很勇敢,但要有這樣的學識和意向、很強的意志和服務社會的心,才可以這樣站出來。像我們這樣一個女人,又是單親的、讀書不多,可以做什麼呢?那就做陪診囉。

□:做陪診,好嫁!服務那麼多老人家的。

■:陪診很重要的。

□:我們的組織不是陪診,但也有幸曾參與類似的活動,但我都做不到那麼高的層次。因為去到那些示威現場,我是感到害怕。我們有遊行,也去過政府總部,也試過在董建華年代,在早上六、七時等候董特首上班時遞信,當然有很多其他團體,我們只是其中一個。因為我個人是很膽小的,不敢像一些姊妹很英勇。當時(政府總部)找警衛趕我們離開,近乎用暴力對待我們,有些大無畏精神的姊妹就衝了進去,但我就不敢,留守在門口。(江:那妳看片時會否回到之前的感覺?) 有些類似的經驗,但我只是站在門口的那個,很低層次。當時有其他團體,例如「群福婦女權益會」的銀鳳就很勇敢的衝入去,完成了她們的任務。但我就感到害怕,聽說他們會用暴力對待我們,初時對方找一位年紀較長的,後來更換了一個精壯的警衛出來對付我們,那我就真的做不到那麼高層次,而且對參與這些行動是有點畏懼。我都參與了這類的活動有頗長的時間,但那個活動則是第一次。遊行請願,用「小露寶」發言不會感到害怕,但要正面與政府有衝突,自己就做不出來。就好像最近我們曾到有立法會談綜援上網費用。當有不滿之處時,有些姊妹能回應責罵那些官員,但這些我也是不能做到,自己都是默默坐在一旁,真的做不到那麼高的層次。(陳:其實,不一定是高低層次之分,只大家分工角色有不同。) 可能我們學歷低,真的沒有讀過社會學或其他社會工作方面的東西,不敢胡亂出聲,所以都是站在別人背後,跟著別人行。


陳:首先,我覺得大家都是女性,並沒有什麼高高低低,而是說大家重視的東西有所不同。看片前,有朋友提及屯門的焚化爐,都爭取了數年,最近又說會重開(焚化爐),那跟妳們家的距離很近,可能他日會在電視見到妳們(的行動報導)。因為它是在妳們生活的周圍,妳們一定要出聲,政府不會理睬妳們,但如果政府一意孤行,不知道妳們會有什麼行動?可能好似天星參與者做激烈抗爭也說不定。因為那是妳們重視的東西,希望能真有改變時,就會想盡許多方法。所以說,當中其實並沒有高低層次之分,而是妳會否重視那些事情。甚至不要說爭取什麼,就在家庭中希望為供養孩子讀書,有些人也會像女鐵人般做多份工作。那就是說妳是否緊張那些事,希望它能成事,就這點來說大家是一樣。不過,大家關顧的點是不同而已。


二、收效到底有多少

■:或者,我們再收集多一些姊妹的感受和看法,才一次過回應。不論是明與不明,甚至哪部份印象深刻的都可以說出來,不用太緊張。

□:實質來說,妳/你們做了那麼多事情,又有多少收效呢?我真的覺得(收效)是很重要。即使我們現在到外面怎樣講、怎樣做,成果有多少?幫助基層如扎鐵工、清潔工等,實際有多少收效?

陳:用阿媽的想法,妳做很多事情為子女、為家庭,收效又如何呢?

□:其實,預期的收效做不到,會否令妳前進的動力減弱?因為每做一次都是敗陣下來,那麼這些動力從何而來呢?次次敗陣看來是很灰暗的。


陳:雖然仔女完全不理解妳為她/他們費盡心神,往往可能花上十數年功夫。能有成效,仔女願意聽話當然是感到開心。但在過程中,自己付出了其實也是得到一些。例如簽名運動,政府仍是不不睬,但至少我懂得在街上講咪發聲,我能在過程中學到一些東西。像我自己,在初期不斷接受挑戰,因為有許多都是不認識、不敢做的事情,但在過程中又做到,所以是否全部是敗呢?我又不會這樣看,因為有些東西真的要慢慢累積,例如爭取最低工資,爭取了十年到現在有了;又或是清潔工,以前有誰會理會呢?我記得剛開始幫手搞清潔工工會時,我們也有街坊婦女小組傾談,組內的婦女說那個幫我倒樓的工人,我都不知道她/他是誰,大家都沒有留意那個清潔工人,把她/他當作隱形,但做了(組織)後,政府傳媒都講清潔工,至少突顯了清潔工的議題,我覺得這個都是我們的努力而得來。所以,我覺得如果要計算的話,就要看在過程中有否學習到什麼?正如我們做其他角色都是有過程,可能有氣餒。最慘的是,可能花了很多時間心力在一個家庭,到了仔女長大後,才發現在過去十多年來是沒有了自己。當子女離開後,才不知如何生活下去、不知生活重點放在哪裡?如果各位用自己整個人生的經驗來看,我們之間相距的經驗實際上不是太遙遠。我們沒有高低分別,只有關心的重點不同。


三、時間為何有那麼多

■:我知道貧窮關注會、群芳陪診等其實對(團體)運作有很高度的關注和敏感度,跟長者處境和待遇相關的新消息如醫療劵會特別注意。而寶瑩經常到各式各樣的運動場合作「聲援」,我暫且用這字眼。寶瑩主要在觀塘,與女工一起工作、商量清潔工的待遇,同時知道天星鐘樓被拆,她又會帶隊去聲援;扎鐵工人罷工,她也會去;甚至特首去做答問大會,她也去圍堵反對小圈子選舉,提出我們要有普選。所以剛才講關心的重點有所不同,如是這樣,我覺得真的有不同,這種很關顧其他社會周邊正發生什麼事,或旁邊有許多不同的友好團體要求一些議題,就是在她覺得有需要時,會去支援的敏感度是很強和足的,這些敏感度、信念是怎樣得來?山長水遠不太跟自己關連的事情,為何仍要去幫忙呢?


陳:我先不講信念。但其中有一樣Parkson說得對的,不知大家會否有這樣的感覺?為何妳那麼空閒?作為一個女性,我是一位媽媽,但為何可以經常在街上,不論早上或晚間,甚至半夜仍與女兒在街上(參與集會)。大家有的都是廿四小時,我說的「空閒」是指除了工作、休息、吃飯之外,還可以做其他一系列的事情,可能大家剛才沒有提出這疑問而已。


□:我們真的想問妳為何那麼空閒?我們不時都在忙碌,工作有時會超時,甚至連煮飯也做不到,我不明白為何妳有那麼多時間?去這邊參加示威又去那裡,怎樣可以(平衡)家庭方面和分配時間呢?


陳:其實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生活上的包袱較少,意思是幸好我的外家是不需要我照顧,以前又是「公一份婆一份」,我的工資可以照顧自己,而且女兒亦已長大,所以在經濟的負擔是可以降到最低。但大家都知道,我一直參與了很長時間。在我的女兒小時候也有參與,我有能力的意思是女兒不是自己照顧(□:妳是自由身,可以這樣說吧。) 即是說除了工作搵食,能較自由地「個身」出來。亦幸好這近五年,我的職業都是跟女工、工會相關,既結合興趣又可以搵食。


作為一個家庭母親,女兒一直見到我是這樣(參與),都已經接受了我。但坦白說,我的丈夫不太接受,終於離開了。所以,說我有空閒的原因,始終是我覺得這樣東西是重要,所以其他事情我希望可以分配得到,但這個分配並不只是單方面,也視乎雙方面,例如時間分配,女兒小時候是請人帶她的,到了週末才會回來,當然她有時也會問為何不可以早點回來?我會跟她解釋,有時也帶她去參與我們的活動例如六四,她也有參加,其實是希望她明白媽媽為何會去做這樣的事情,這是希望互相有溝通和諒解。當然有時結果是不能諒解,就無話可說。

□:我的感覺是剛好天時、地利、人和剛剛夾好,才可以做到這些事情。

■:那豈不是中了頭獎才可以做到?

□:正如她剛才所說,第一、她的職業與行動議題是相關的,所以已經可以連結起來,加上她已經在參與中,推動力更強。譬如好像我們這些的,動力就會不大,一方面是家庭,另一方面是時間安排未必像她自由身般那麼大。好像她所說外家和娘家都不用她的照顧,只需編排自己的時間,那自由度真的很大;但就我們一班婦女來說,安排時間方面比妳是困難許多,我們兼顧的東西很多。這變成妳可以關顧較多外面的事情,而我們則兼顧家庭較多,變成「出去」的時間較少。


四、意向意志是動力的源頭

江:我很喜歡剛才那位朋友所說的﹣﹣寶瑩有這個意向。我覺得無論妳是什麼身份,家庭主婦也好,學生都好,「意向」令人有很大的動力。妳剛才說她有意向服務社會 (□:是的,沒有這些意向是不能支持她行出來) 這點可以有助解釋有些人為何可以走出來,有些人則不可以。我認識寶瑩有三十多年,其實我們是一起讀書的,而我就沒有這個意向,但她是有這個意向,所以她在很早的時間,就立定此意向,她要走這條革命的道路,向前面一個更光明的社會邁進。然後她就勇往直前繼續走去。我們都是這樣一起讀書,但我就沒有這個意向,或者這個意向不是那麼鮮明,這可能是我生活中其中的一個部份,但這就是她生活的全部,所以得出來的結果就會不同。

□:我就沒有這意向,沒有這種能力和體力 (江:我覺得這不一定是能力的問題)。

□:就算向她(某位觀眾姊妹)學習,我也沒有資格。她身兼數職、家裡有三個孩子,還有時間做義工,真是很powerful;但我只得一個女兒也不可能這樣,我真的要寫個「服」字給她。那天說要賣旗,她也在想可否抽出時間來幫手,我想妳不是要做幾份工的嗎?又要照顧媽媽,還去賣旗?群芳又要返工,妳有三頭六臂嗎?我們認識了她很久,有時會跟她說不要把自己拉得那麼緊。她個子那麼小,但我們的身材雖則肥壯卻沒有用處,曾在家中整個人跌倒,弄到要休息一個月,妳說我有什麼用呢?

□:寶瑩剛才說有什麼需求就有那股動力,不過我的意向沒有妳的那麼大。

陳:那不是意向大小的問題,問題是妳也有一個意志。

□:不過,我沒有妳那麼衝向前。我們既不會站在後面,但衝在前方時卻沒有妳/你們那般激烈。例如我們也會見社會福利署署長,以爭取車船津貼、半退休優惠、弱智人士(乘車優惠)等,我們也會去做,但沒有妳/你們那麼「激」,所以剛才問妳為何有那股動力?我們跟社署署長已有數次見面,他又說即將退休,到時又有新署長上任,我們又要重覆講述或重做同一樣的東西,其實都是有少少…洩氣,那些動力是從何而來?例如在影片中談到「敗陣」,有什麼動力驅使妳呢?因為我想從妳身上汲取經驗,看看有什麼動力可以支撐妳繼續?妳/你們那班(行動朋友)較為年青,可說是青年俊傑;而我們那班全部都是年紀很大的家長,所以性質有所不同,變成需要衝擊時,就只有一兩人可以這樣衝前,感覺上有很大的分別。

陳:其實我們搞清潔工,妳會見到我拉住一位婆婆,不要誤會她是清潔工的家人,她就是清潔工。搞工會來說,也有些的年紀比妳們長的,以及學識水平各方面也是較低。

□:不是吧,那位婆婆也是清潔工,年紀那麼大都會聘請的嗎?(陳:當然會聘用,因為廉價) 但現在不是年齡歧視嗎?

□:當然會請喇,要不是那會有低工資呢?年齡歧視不是這些行業。


陳:是的,賣餅的就會有年齡歧視,但做掃垃圾就不會年齡歧視,一天十二小時。所以,先不要說搞革命、反對小圈子等所謂高層次的,那些由董建華以來一直都未能成功爭取得到。即使只針對清潔工而言,我們在剛開始的時間,都曾感到很氣餒,因為想社會人士知道清潔工,當然不是要陳寶瑩來講,而是要清潔工出來現身說法,那記者才會有興趣來訪問,以及去到電視電台,別人都是訪問工友而不是我。但要找一位工友出來,真的很困難亦不能做到,所以,有些情況我是知道應該是怎樣做,但是不會做到,那是因為工友不敢不願出來,但我們都很明白,因為這是她的工作來的,我們不能保証不會影響那份工作,所以這些都是很氣餒。我們之前都跟社署、房署等許多政府部份見面 (帶遊街、耍太極) 我的問題是工友敢見官而不肯見記者,我說這樣只見官員是沒多大用處,因為那些官員表現得很同情妳,但講完就算數。後來我覺得有突破,某程度是天時地利,總之是有很多因素的配合,但當然策略本身是步署了很長時間,就是一定要衝出來,工友們要找記者傳媒作打擊,後來在偶然之下終於做到。


說回妳們現時的情況,就是己經多番見面署長,但到底是否有用?是否要有其他的渠道呢?我們今天不是說教如何做到,而妳想問的是為何我磨蹭了那麼久,仍要去做呢?我覺得那個動力就是我一定要做到。我不是清潔工,但她們真的給人家欺負得很厲害。在當時來說,那些工友在一年只有一天休息,在香港生活是完全不能想像,我覺得一定要改變,沒有理由一般香港人可以享受到的,但她們則不能。我就是有這顆心覺得一定要做到,然後就不斷要想方法如何做到。所以,有時真的是要靠衝擊,意思是真的靠絕食或其他較激進的行動。如果是乖乖的跟他們在傾,是不會有人理會的。但當要把事件帶上社會層面,那就要想可以有什麼方法。所以,說到底就是自己有無這顆心去做,有了後就想辦法,一個人想不到時,就找其他人一起想方法,就正如剛才談及意向的問題。而那個意向是源於,我們根本不能忍受,這也正如妳們不能忍受焚火爐建在隔壁,又或是上網費為何我們得不到,當這些事情非做不可時,那就可能會產生那顆心,一定要做到。當然過程中一定會有氣餒,例如我搞了三十年,總有氣餒,有時自己一定要接受,跟自己說暫時這個時機並不適合,可能暫時把那顆心放在別處,但問題是這個時機一定要再起,例如最低工資由1999年開始,直至2005年才稍有少許突破,中間也經過了很多年。


五、歷史長河的傳承與學習

江:我也想分享一些,如果我們搞行動的這班人,其實我們不會把那個運動視為個人,即是完成了一件事就是完成了妳人生的,所以氣餒感應該沒有那麼大,應是放在一個歷史長河裡面,一浪接一浪。我們都有前手,例如司徒華她/他們都搞了「同工同酬」,我們都是坐享其成,然後一路下去;寶瑩她/他們搞最低工資,一浪一浪接下去又不會覺得有什麼大不了。即使現時做不到,但下一個時刻、下一代是有可能做到,大家都是在社會裡貢獻當其時自己唯有的力量。所以,我想這樣看的話,那顆心可以放得遠些、放得鬆些。

□:即是妳自己做到多少就多少,跟著還有人接手的。

江:是的,還有傳承,我們都是接手而來。當妳倒下時,會有另一個站起來。

陳:還有最重要的是,妳覺得在過程中學到東西,充實了自己,例如我認識了一位官員,如果對方耍官腔,我可以怎樣回應。特別是女性,我在年少時都是不敢講話、很少出聲,因為自少欠缺這種訓練,而且阿媽叫我們不要多嘴,又說人家講什麼大事也不到我們女人說,而是要男人說的,但當我們多些學習,其實就可以。


六、「激」的用意與反抗精神

■:不如我補充一下,一些沒有來的姊妹,其實已經用腳作表態。一聽到我們的宣傳時,有兩個字導致她們不來,第一個詞語就是「激」,寶瑩剛才都提及有些情況是迫到埋身,如果不「激」是行不通,大意是這樣,寶瑩有機會可以補充。第二樣就是這部片很「政治」,現在寶瑩的工作崗位有所改變,觀塘的「女工會」都有繼續幫手,但現時的工作崗位是在「梁國雄議員辦事處」當議員助理,那即是長毛的助理;我又說寶瑩曾參與區議會選舉,不如請她來講有關經驗,但姊妹們覺得選舉時會否去投票都成疑,現在寶瑩談的不是選別人,而是被人選舉,所以覺得這是一位很政治的人物。就這兩點想請寶瑩分享對於「激」和「政治」的想法。

陳:可能我講完後,全體都會悶到睡著了。不如先由大家講,剛說有姊妹抱持這些憂慮,那為什麼在座的妳們又沒有呢,又或是勇敢而來呢?(■:原來妳們才是激進的。)是妳們很激進,還是不知情而被騙來參與的呢?


□:就是不認識才想知道這是什麼來的。妳說什麼「革命」、「政治」就來了解一下,因為我們不認識嘛。

□:我也想問問,長毛都己經是立法會議員,為何仍要用那麼激進的手法來表達?為何不用議員那個身份來表達呢?還要出去抬棺材、參與抗議,弄到給人抬走或被趕離場,為何仍要這樣做呢?那是否說他在立法會內的角色未能讓他表達出所有選民的意願,所以他要沿用舊有的方式呢?

陳:其實妳都己經回答了,哪有不想安坐在舒服的環境呢?如果沒有需要的話,誰會有空走上街?問題就正如曾與官員接觸的姊妹一樣,妳乖乖地與對方傾講,她/他們卻跟妳打官腔,然後不斷耍妳。所以才會有人說林瑞麟像錄音機,因為無論如何怎樣問他,他都只回答那幾句。這些官員是掌權亦受高薪,但她/他們所做的事情就連一個空間也不給予我們,即是說想透過官員去改變一些不好的狀況,她/他們也不情願。

□:有些議員會掛出橫額,寫明自己做過些什麼,即使是很微細的事情,也會宣傳得很大,表示跟居民做了很多事,爭取到這些那些,但實質所做的又不是很多。

□:即是「雷聲大雨點小」。

□:爭取了一條巴士線也會把事情放得很大,更會強調是議員我爭取到的,所以我覺得其實沒什麼幫助。

陳:有些所謂成功爭取的,其實區議會可能己通過了,只是大家(議員)幫少許,然後就說是成功爭取。我作為議員助理,知道當中的局限性,當居民街坊需要解決什麼問題,我們就寫信去投訴,但知道是沒用的,因涉及政策的會石沉大海,但我己幫手做事了,所以是做了事還是做到事呢?不單是議員,自己也是,如果說想做一件事是否做到呢?「做到」跟「做了」是有很大分別。我的上司長毛和我都希望是「做到」事情,意思不是說一定要爭取到,而是當一些方法是沒用時,我們是否用另一些方法嘗試改變?其實大家在這個社會裡生活,都要面對很多問題,特別是跟政府有關的,經常會發覺那些官員只是耍弄我們而己。我覺得做議員助理只有一個好處,就是當政策是這樣不容許的,但有些情況會有酌情,例如房屋的擠迫戶,如果議員「惡」,就可得到資源,就只能在那政策下完成某些事,但有些不懂找議員的就要慢慢排隊;懂得找議員寫信打電話的,那就快些。這是多麼可悲,市民之間在爭奪這麼少的資源。而我們想的是為何不擴大這塊餅?例如房屋供應增加,那就可令多些人快上樓,我想這才是我們要做的事。可是,做此事是很困難,因此我們更要想辦法來達到這目標。不單是長毛,有些朋友因房屋問題找局長孫明揚而早前被捕。

江:關於衝擊這點,我有些補充。我跟大家都有相同的感覺,所以曾在電影中問她為何那麼喜歡衝擊?我很喜歡她答的那句,在天星那幕問她衝擊代表什麼,她說是代表反抗,我覺得那是很抽象的。這種反抗精神,為我來說一定是要長存。即使沒有個別事件,在生活上都要有這種反抗精神。那反抗精神可能是很微少的,未必一定要去到整個制度,例如做學生時,老師有不合理之處也要反抗她/他。雖然我也沒有像寶瑩她/他們那樣衝擊過,但我較喜歡保留這種精神,所以她/他們用行動代表的那種反抗精神,對於我來說是有意思的。當我閱讀她/他們的衝擊時,至少這個社會仍有生氣;不是大家死氣沉沉地坐在辦公室內涼冷氣,這個是我的理解。


七、女性不是「政治」盲毛

陳:關於政治部份,我想分享的是為何我會參加區議會選舉。我知道社區中許多婦女忙完工作,然後再忙家庭,根本沒有時間關顧小圈子選舉等結構問題,但那些東西正影響著我們生活上的事情,貼身的事如有焚化爐、長者醫療服務長期不足等。我曾見屯門婦女做一份小報,揭示社區問題,之後我們也在觀塘辦報,從婦女或生活角度出發關注地區醫療等問題。大家關心的許多事情其實都是政治,不過表面上好像與區議員無關,因為區議員無這方面的力量,例如增加區內醫療設施,區議員在區議會上可以提出,但講完後政府不撥款也是行不通;能爭取到一條巴士線其實都是功績,但問題是它如何爭取得到。很多時候爭取到巴士線,就是要削減另一條線路。巴士公司付出的成本就是這樣,如要多一條線路,那就減另一條沒有人出聲抗議的。那條多人出聲爭取的就順從民意囉。以為爭取到嗎?實際上並不是,因為巴士線是私營的,並非是政府。如是政府經營的,我們可以向她表示不滿;但現在是私營,巴士公司說要賺錢,那麼迫我加一條線,我就減一條線。這些(日常生活的)議題其實大家都很關心,只缺少了有人分析背後的種種情況,我覺得這應是區議會做這些事情。我們女性特別關心社區,但就好像當我們是盲毛,但其實我們最清楚社區裡多了什麼欠缺哪些,其實這些就是政治來的,我覺得區議員的角色應該就是與大家多接觸和一起爭取。


八、政治地區化

□:妳們講得怎樣好,我覺得是要植根於那裡,正如片中說在成田機場結婚生孩子,為什麼要這樣呢?因為那人身同感受,才可以捉緊到某個訴求,以及得到別人的信服。那不是說去(組織)清潔工,我就要去做清潔工人,而是說妳真的要去當區植根。

□:即是妳為何未能勝出區議會選舉?因為連那裡的人都不認識妳,到底妳想做什麼,別人也不會知道。

□:給予別人的感受就好像只是來取福利(利益),像「空降」般。

陳:我不是空降的。地區政治不一要在本區內選,而是可跨區。我的選區就在我工作單位的地區,那是觀塘區的「香港婦女勞工協會(女工會)」,清潔工會也在那裡。情況有如屯門「仁愛堂」的區結蓮姑娘,如果她參選就選在屯門區,結果是很容易輸掉,因為「仁愛堂」有許多會員,雖然都是屯門區居民,但只可申報區內某個點投票。我不是說區姑娘一定輸陣,而是情況有所類同,那情況是我們都在區內某個點做很多工作、認識了很多人,可是選區分散,所以即使我不是「空降」,但也因被人分票而輸蝕了。有人說笑我的對手每日像上班般在區內長駐,因為他本身是區議員,這當然有地理優勢植根在區內是很重要,但植根在裡面做什麼事情更重要。我當然希望做到我想做的事,雖然我是輸了,但「女工會」起了些變化,例如在邨內搞義賣店、定期搞居民會,以及較有意識地將議題連結地區,即所謂「政治地區化」。「政治」就是我們剛才談及爭取巴士線等資源的事情。地區裡面有很多政治議題,不過現時的區議員不理會,有機會妳們可以詳談這方面。


九、感同身受的政治接觸

□:那妳就要學「民主黨」喇,她/他們很懂得做這些事情。

□:爭取到什麼都由她/他們領功,什麼事情都有她/他們的份兒,所以票數就會高。

陳:但我不想學她/他們這些嘛。

□:其實,我很討厭她/他們的。

□:妳自己討厭的,還叫寶瑩去學?

□:我為何那麼憎她/他們呢?因為身同感受,我是單親家庭,剛「上樓」在蝴蝶邨,那時女兒年紀很小。當時(該黨)舉辦一個節日晚會,要取入場劵才可以玩。我剛搬來數個月,女兒很想去玩,但我根本不知道在哪裡取劵,女兒又嚷著。其實她/他們可告訴我沒門劵是不能入內玩就行,用不著要一個很惡的男人出來,說妳沒有門劵不能來,還說妳不是該名議員的什麼又不可以怎樣,我氣得厲害。為何不可以好聲氣的相告?心想這名議員有什麼了不起,以後見到呼籲簽署的,我就是不簽這名區議員的。

□:其實也不一定是那個議員的問題,而是她/他的助手做得不對。

□:我以前沒有那麼火爆,當時那人這樣說也不懂得反抗,未有工作前見識很少,聽的活動是親子活動例如怎樣做個好媽媽、低收入如何找工作、工作的年齡歧視等;新聞也不看,看娛樂新聞就有,但現在就不同了,看新聞多於娛樂新聞。因為出來工作後,見的事物增多了,之前沒有做事時常在家中,常耍麻雀仔和返外家;工作之後,眼界開了,知道和關心的也多了。女兒心散,全力幫助她溫習,把我所識的都教她,英文那些我不行的,就找親友幫忙。(□:妳很懂得找資源喎)(陳:妳的能力很強)(□:這些迫到埋身就要解決,妳關注的是女兒讀書)我無錢吧,只好找人幫忙。(陳:無就找到要有為止,其實大家都很有力量)我取綜援的,找補習老師要很多費用呢,那惟有想盡辦法。問學校老師有無較平宜的補習班,老師說妳自己想法子,她是妳的女兒,不造福社會,都不要禍害社會。


十、不健康的議會政治急需改變

陳:我真的看不起什麼成功爭取(□:即是沽名釣魚)。我覺得有時真的未必能爭取得到,就政策層面,不要說是區議員,現在就連立法會議員的力量也很有限,但她/他們始終是有途徑提出區內設施的不足,或召開居民大會了解大家的需要。但我不滿意現時是看選票,例如新移民根本就不是選民。

□:那即是說妳沒有利用價

陳:所以我覺得應該有更多跟我相似的人,意思是指參與基層工作的,知道爭取必須要有組織動員,既會跟對方開會,又懂得以抗議行動表達不滿。這樣,有多些人在社區內做政治功夫。我覺得有此需要,因為香港的政治,過於只懂得坐在開會,但有許多事情並不能在會議上處理。例如資源問題,區議會的資源根本很少,而問題是哪人聲大就取得。

□:是呀!邊個聲大就可得到多些錢,聲大就取得多些。

陳:所以,我做長毛議辦時也很感慨,人們當議員好像神明般敬佩妳/你做了什麼,或是待議員如「妹仔」那樣,要的是議員為自己搶來資源。但我們不是「搶」資源,因為這樣其他沒有發聲的人就會沒有。

□:那就造成不公平,其實大家都需要這些資源,但政府投放多少出來呢?只得「雞碎多」,分餅到來就說不,怎辦?你那邊好像不趕用喎,就拿來這邊先用。

陳:我想大家其實都很明白香港現時的政治情況。

□:有些議員只看到選自己出來的那群人之利益,做什麼事的利益都只歸這班人,其他人的則置之不理。例如屯門某議員只認識某某居屋的居民,所以我們住在較遠的屋邨居民,就不會理會,她/他不用來宣傳。(□:那個票源不在她那裡嘛)是的,她/他的票源在居屋那邊,所以有什麼活動都會把優惠給予居屋那邊。因此,愈來愈覺得真的很政治化。總之,妳/你有利用價,或有能力幫助她/他拉票的,那就有多些「著數」。

陳:但這些是否就是政治化呢?我也想不到一個名詞(來形容)。我很明白所說的情況,也不滿於此。我們剛才說的爭取巴士線是政治,這些亦是,特別在地區層面更為劇烈。因為是區議會,只要有千多票就能勝出(□:那就只需顧及那千多人的需要)問題是香港的政治這樣是很不健康的,下至區議會,上至立法會都是這樣(□:我覺得簡直是黑暗)

□:所以,民主黨在許多年前的聲譽是很高的,但後來下滑得很。

陳:那就要快些告訴民主黨了,可能那些在上層的不知情下面弄成這樣。

□:不會不知道的。

□:又或可能「樹大有枯枝」。

陳:其實,政黨也真的依靠區議會的,因為他日選立法會,靠的也是這些「庄腳」,故一定要保住區議會的議席和位置。問題是,當我們一些所謂有理想的人,就覺得這樣是不可行,是不健康的。

□:其實,現在一切都在轉變,變得愈來愈不健康,只是在利益層面大家互相扣連,根本就不是在做事。所以,現在說選舉什麼,倒不如不選,因為己失去了信心,所有都只是在講利益。

陳:當然這個是所有從事政治的人要檢討的。

□:我們不懂「政治」!我們就只知道樣東西就是「黑暗」,就這麼簡單的兩個字!

□:曾蔭權無端端聘請什麼副局長,多少薪金呢?我們做一年都不及她/他們一個月的人工。一般市民勞役,但她/他們按了名銜又不透露薪水多少,這樣不就是黑暗?

陳:在今日討論的開始時,妳們說我什麼高層次,其實妳們每位都是(對身邊環境和政治都有高度的敏感)。另外,剛才說不去投票,我也明白大家的心理,可能是選擇不下,對候選人沒信心,但希望大家想清楚一點,即使妳們不去選,他日那些選出來的人就會佔有香港。

□:可是,這也沒有用。當看到一個合適的候選人,但她/他又選不出。

陳:我也是呀,有理想的也選不出來。

□:但是,(有做事的人)我們是看得到的,例如張超雄和蘇微霞,她/他們做了許多事亦不會高調宣揚,她/他們沒有登報等,但我們透過一些參與而知道。

□:張超雄參選那年,我曾去做監票。那些很熱門的政治明星,真的有許多票,我們見到張超雄的選票很少。

□:沒法子的,因為她/他們懂得演戲,政治都要懂得演戲。

叉:影片中女工會的姊妹曾說,有些人去了投票才發現無登記,很抱歉我就是那些沒登記的人。但為何不去登記,沒把此事掛在心頭,因為也會覺得又是那幾個政黨在爭票 (□:即使妳登記了也幫不上忙)後來到了2003年七一以後的幾年,多了許多年青或有理想的獨立人士出來競選,覺得如果有多一票都好,即便是棄權,我都要表態,不要讓那些不是用心做實事的人容易得逞。我當時是在華富邨選區,其實沒什麼人選,要是我在觀塘選區,就不用那麼為難。(□:因為那是分地區的嘛)是的,所以問題徵結是,制度明顯出現結構問題,因為我們不可一人一票選(區議會/立法會/特首),所以明白到例如長毛即使入到了立法會,都要做抗爭或激烈的行動。


十一、議會衝擊的時機

□:但有時真的在不合適的時候做,如果在適當的時候做,那就得到較大的迴響。我覺得他有時都要選擇衝擊的時間和位置。如選了不合適的時間來衝擊,就會令人反感。

□:即是好像最新黃毓民蕉,愈來愈多市民是反感。

□:他們讀過書,不要說粗言穢語嘛。

□:剛才說蕉和講粗口等,我不評價他們這些行為本身的好壞,我亦沒留意他們為何要這樣做,我只知道他們做了這些行為。其實對於我來說,我頗喜歡他們這樣做。純粹就這個行為來說,因為這樣做,會每人多些留意新聞,可能令人追溯做這些舉動的原因。在於我來說,他們用上這策略是頗聰明。議會裡可能有60個議員,不會全部數出來,但至少知道有梁國雄這個議員,這是聰明的策略;但就行為的評價,我則沒有考慮此點,至少可以藉此引起大眾的討論,我覺得己不錯。

□:但應該要一擊即中!

□:要加深別人的印象嘛。

叉:我也是後來才看回這段新聞,之前知道他們蕉,應是財政預算案通過。後來上youtube看回當日新聞片段,看到其他議員坐在舒適的冷氣議事廳裡,收的是公,但面對一份有問題的預算案,卻什麼舉動也沒有。立法會議案常在幾票甚至一兩票之差通過,很少議員有進一步的舉動,或採用進取的手法告訴大眾案子的問題所在,而非只是坐著什麼也不做(□:她/他們要自保)所以,作為一個巿民,我都覺得他們當日的舉動是可以接受,較明白他們用這行動的原因,以及追溯了解輿論。

□:但覺得有時長毛該等人講完才做,出擊位不對。

□:許多時我們看電視或報章,看事物會較平面。寶瑩為何今日來分享,不單是因為影片,還有許多她的生活及其他事情,同樣地,許多事物還需要很多的討論。例如,就蕉事件,當中可能有許多討論是未能提出來,而傳媒就把一些所謂「激」的行為放大給人看。其實是很有趣的,我們所看到的,許多都經傳媒選取,但背後有許多討論卻沒有提出,相對而言,我們可以了解的機會不多,致於效果是好是壞,能引起討論和激發了解,或是引來反感,這些都是平面地看,所以背後仍有許多得討論的地方,大家可多加留意。純粹只看新聞報紙,但有許多地方我們是看不到的。

陳:舉例說某位議員助理很有禮貌地說,若妳是單親的,那我們辦的活動妳就遠都不能參加。雖然那人有斯文,但妳都會很激氣,覺得為何單親的就不可參加。以此比較,我們的政府現在就是這樣,因為她並非由民選產生,無論如何投票都好,總之我是好的官員,我說什麼就是,投票一定投不到我,一定不會有多數,所以有什麼意見我亦不會聽取。搞最低工資等等最少要花上十年八載,所以就明白大家為何那麼憤怒,但政府就很斯文,不會講粗口,雖然曾蔭權講了卻不承認,但基本上來說,那些官員都是很斯文的,但有時斯文的都可以是敗類 。

□:不是墨水而是壞水呀!


結語 ﹣未來更精彩,我們同努力!

■:後排觀影者有什麼想直接與寶瑩說?

□:妳站到那麼前和走到那麼激,其實妳有無恐懼的呢?

陳:我記得曾經試過一次恐懼,那是九七年,即將回歸前,那時女兒還小約十歲。當時大陸取回政權,不知道將會如何,也感到有點害怕,但我的姊姊說如果我有什麼事情,她也會照顧我的女兒,那我就可放心,如今女兒都己長大成人,正所謂「好的一世,不好的也是大半世」,那有什麼好怕的呢?未來的時間,我真的想做一些喜歡的事,令我的生活更為充實,希望在未來有精彩的人生。我想其實大家和我一樣年紀的,子女都長大了,甚至經己結婚有了自己的生活,不用妳們多理會,即所謂「空巢」,丈夫也不用妳的理會時,大家仍有數十年的時間,可能都一樣要面對未來的選擇。

□:未來應該更加精彩的!

陳:誠妳貴言!

□:我希望陳小姐繼續下去,千萬不要放棄,今次失敗,下次繼續努力。

■:不只是她繼續的,妳也要繼續。

□:我們一齊繼續努力!

2009年7月24日 星期五

跑去老遠拍順韾,所謂何事?-- 記內蒙古拍攝

跟人家興奮的說,我去內蒙古和北京拍攝呀!拍誰呢?順馨,不是香港嶺南大學老師嗎?為何要走去老遠拍她呢?還要這部影片是關於三十年前的艇戶事件,難道在黃土風揚的沙丘上,講述昔日油麻地避風塘的抗爭往事?就連我自己,也一直揣摩這次拍外景的理由。




跟江瓊珠提出這些提問時,她很爽的反問我為何需要理由,她就是的確是單純地想到沙漠浩瀚的畫面,而想要起動前往,在沙漠背景下訪問順馨。她更以王家衛的《春光乍洩》為例,為何兩個香港男人的愛情,要跑去布宜諾斯艾利斯取景?沒錯,簡陋的旅館、尼加拉瓜瀑布、探戈舞步…… 在那裡才可得到某種色彩和語調的氛圍。畫面呈現瀑布奔騰萬像的震撼,彷彿在宣告「無需要太多」,景象又似乎隱含著什麼。江瓊珠續說,雖然我們不一定能有充足的技術和器材拍到大漠黃土的浩揚,但還是要努力去拍攝。畢竟我們不是在嘗試捕捉畫面的感覺而已,更重要的是呈現當中有血有肉的人物,特別是仍在不同崗位參與社會運動的人,或是三十年前的參與對各人生命的影響等。

《從艇戶三十年走過來的運動份子》的主角之一就是陳順馨,她從77年開始參與「觀塘諮詢服務」開始,一直關注居住問題、基層居民的生活困境,以至集體行動的組織工作等。出發前我在看順馨的《嗅覺的記憶我的七十年代》一書,內裡詳細敘述她對70-80年代的社會運動參與反思。【註1 透過書本我更深刻認識過去與今天的順馨。江瓊珠比我更了解她,順馨自荷蘭畢業回港後,就與江瓊珠認識,當年流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合夥租住「公社」(mini-hall),並要輪流做家務,又辦讀書會,甚至有時睡在床上仍爭論不休。

江瓊珠就在讀書會認識順馨,並與其他姊妹在84年創立了「新婦女協進會」(「婦進」),多年來在不同崗位仍有不少合作機會,特別是寫作出版。我則在01年大專畢業後入職「婦進」,在03-04年間剛好是順馨當上主席,有幸因而多了機會接觸順馨。她甚具感召力,答應了的事情就「絕不拖拉」,加上勤奮好學和凡事先顧及別人等等,這些以身作則的榜樣怎不為感動?可是,她原來打從心底是有不甘心:「幸好,我知道我不甘心只是一個上司欣賞的職員,或者是身邊的戰友們心目中的有投入感和承擔的社運參與者」(p.14, 《正值銀杏生輝記北大》) 她骨子裡還持有一股不為人知的勁力,就是喜歡寫作和看文學作品;也想要闖出熟悉的生活圈子與氛圍,不怕從零開始到北方尋找擁抱自己。這種為自己打開新天地的想法表面似是浪漫的說法,實踐起來卻要耗上多少耐力、專注、熱忱和魄力呢?

我們能在09年的今天趕上順馨的國內之旅是別具意義的。首先,我們隨她到內蒙古的烏審旗探訪108名和平婦女之一的殷玉珍、她的家人和她的「生態園地」。那不僅是一位學者的研究項目,順馨更全「情」投入。2005年當瑞士發起了「全球千名婦女爭評諾貝爾和平獎」活動http://www.1000peacewomen.org/,及後順馨與中國和蒙古地區的統籌成員一起拉闊對「和平」的概念 http://www.1000peacewomen-hk.org/big5/front.htm

順馨坐在沙丘上,朝向黃昏夕陽時,娓娓道來「和平」意義,它不單止相對於戰爭時期的暴力,更是與「婦女」和「日常生活」息息相關。身處戰區以外的地方和時代,又在所謂和平和諧的社會中,其實潛而默化的二元思維觀念、各種不公不義的制度管治、不尊重人權存活空間等等,都與現代急速追求利潤的發展,以及便利不負責的生活形態相關。這些由於生活和發展衍生出來的不和平,雖是令人眼前灰暗,但原來在渺無人煙的沙漠、在熱鬧繁擾的都市、在政治民族衝突的氛圍下,仍有千百位(甚至更多)的女性在努力扭轉。這些力量無論是因生活形勢所迫使,還是對人對生態的關愛,都在這些女性身上展現出來。

順馨感觸地說,當她首度來烏審旗,踏足在綿綿不止的流沙時,她覺得自己在投懷大地的母親,大地是要我們去愛惜。而這群女性與順馨一樣,都是「不甘心」現實的各方限制,在艱難形勢下仍創造出條件,默默耕耘她們對土地家園、生態環境等持之以恆的關愛,為他人、為環境、為生存而傾盡全力。順馨更邀請多才多藝的好友芳子參與其中,希望以芳子的畫筆,紀錄玉珍這位在沙漠為生存而植樹治沙逾廿十載的女子。

「寧肯治沙累死也不能讓風沙給欺負死」能夠說出這句話的,就是殷玉珍。玉珍是陝西靖邊人,現在是內蒙古自治區鄂爾多斯市烏審旗河南鄉爾林川村的農民。這位農民與沙漠植樹的淵源,非得由她二十歲時嫁說起不可。

玉珍第一次出遠門就是出嫁當天,她的丈夫白大哥牽著騾子迎聚她,帶著兩棵樹苗的嫁庄,就跟白大哥上路去了。她形容當天:「一個村子又一個村子,走過一片又一片還沒返青的土地,我跟著他一直走,一直走,走著走著路邊就沒有村子了,再走也看不到地了,腳底下的路愈來愈窄,最後連路都沒有了,一腳下去沙陷到人的腳脖子...我跟在他後頭走,本以為走出這片沙漠就能到村子裡去了,沒想到他就在沙窩裡站下,告訴我:到家了。」(p.236,《多彩的和平: 108名婦女的故事》)

她哭了七天七夜,想尋死,但連上吊的樹也找不到。尋死不得,找生的可以吧。她和白大哥真的做到,不單在第二年蓋土房子,還想到有井水就能種東西,雖然粮食被風沙影響生長,但那兩棵種在井旁的樹苗卻慢慢長大,那就種樹吧。此後,兩口子拚命地種樹,由樹成林,同時她和白大哥用了三、五年運磚造房,並開始養牲口、種菜和西瓜,也有飛鳥存活於林間。生活在沙漠裡,不僅有苦澀,也有甘甜,所以她說沙漠種出來的西瓜特別甜。十四年的艱辛彷彿在鍛鍊玉珍的韌力,培養她的智慧,因為正在生活改善之際,1998年的冬季她發現所種的那遍地和住處已被賣給了別人。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沒有嚇退她,只是迫使她拿出最大的力氣找尋問題所在,事件直至今天仍在打官司。背後出售土地的原因,其實與國家開發西部相關, 因為開發,所以鼓勵民眾治理沙漠,誰治理就誰擁有土地。玉珍說要爭理卻比種樹兩萬畝苦多了,她說:「種樹的時候再苦、再難,都是灑一分汗水有一分收穫...可到了城裡辦事不一樣,儘管到處是人,可我兩眼一抹黑誰都不認識;儘管到處是路,可我就是不知道哪一條是我的活路。」玉珍的話就是這樣直撼心底,都到了最底線,還有什麼路可守可進?

因為她這樣尋活路,終於找到了宣傳部,外界漸漸對她有所認識,媒體幹部、榮譽捐助紛至沓來,給了她和這塊地帶來許多新機會,也使她忙個不停、分身不下、焦慮不安,還是她自己形容貼切:「成名以後我有一種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感覺,總覺得不踏實。」(p. 243,《多彩的和平: 108名婦女的故事》) 所以順馨路上曾提及,她認為計劃重點還是在人,她說過去三次探訪玉珍,她都有分享自己的煩惱困難,例如身體退化、知識水平不足、工作過度繁忙、家事孩子事照顧等等,如今我們親身接觸玉珍,更見她時鬧胃痛或沒胃口進食。我和江瓊珠到烏審旗拍攝三天,剛好是生態園的規劃案的磋商和落實期,可能她是為案子周章而弄致腸胃不佳。這案子是市政府免費為生態園設計的,企圖令這個沙漠變得更綠,更適合發展旅遊,但問題也出現了,就是沙漠是否適合那麼多人在生活?垃圾廢水電力如何解決?還有大規模蓋新水泥房對這裡有何影響?而且,一些沙漠化的地區正是由於人口上升而導致,仍未能找到答案回應這些疑問時,順馨和芳子指出,這真的是玉珍本人想發展的事業嗎?因為她想在沙漠搞生態教育,甚至辦一所學校,既將玉珍植樹治沙的經驗整理和傳授,也讓今人後輩繼續承接下去,為愛護沙漠和大自然而努力。可是,玉珍得到「勞()()」、「三八紅旗手」等名譽,既要顧全配合國家政策,也要為繼續發展尋覓資本也是現實。

案子也就在我們離開當天就要作決定。我和江瓊珠先到北京,順馨和芳子繼續留下,待玉珍有空時再跟她暢談計劃想法、了解情況和聽她的感受,希望對她給予有形和無形的支持,雖然這些與贊助興建一條馬路、規劃一個生態園可說是南轅北轍。但我確信,前者的真摰交往,會令人更有力量面對困難重重的前路。和平是生態也是心靈,灌溉樹苗時,也是滋養內心,當整個社會城鄉急速發展時,不要忘卻眼前付出的她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民就好了。

當我們在北京與順馨會合,她首要去辦的事,除了和我們吃午飯外,就是跟環境生態相關的團體聯絡,仍盼望盡最後的一分力為玉珍提供實質的、在地的幫助。這就我們認識的順馨。來了一個陌生的地域,彷彿重新認識一個相識多年的友人,她正在做的是什麼事,才發現她更多也更實在。【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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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七十年代末,「艇戶爭取上岸」曾掀起社會討論和關注。當時的艇戶生活環境惡劣,但艇戶普遍從事勞動工作,收入不足以租住私人樓宇,但申請入住廉租屋卻要等待十數年,可是住家艇不僅有隨時沉沒的危機,還有火災、衛生惡化等切身問題,促使艇戶和各界積極關注。但一直以來,政府用的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的房屋供應及分配政策,所以到了77年中,油麻地艇戶較有組織地爭取,更透過與支持者和團體的合作,企圖凝聚力量,要求「海事處集體驗船、房屋署集體安置等行動」。集體行動和力量,艇戶爭取上岸是一種居住權運動,亦終使政府和警方出手,除了向大眾「抺黑」艇戶是「大陸難民」、「打尖」上樓外,更在7917日採取行動,把當天前往港督府請願的數十名艇戶和支持者,在途徑紅磡 隧道時出動警方攔截,並帶回警署落案,當中11名支持者更被控以「非法集會」。又順韾認為:「把獲得一個『應得的家』視為人道的對待和遊行請願視作公民權,是七十年代艇戶和支持者通過實踐給社會帶出的香港早期公民社會的理念和形態。」《p.44-52, 嗅覺的記憶我的七十年代》。

註2:殷玉珍女士的故事,詳見p.234-244,《多彩的和平:108名婦女的故事》,陳順馨主編,北京:中央編譯,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