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站是出版社。我懷著好奇心觀看牆頂掛著的數張海報,然後眼睛由上而下直掃落書架,雙手也隨眼睛開始搜尋書本。我集中選看當地運動和社會狀況一類的,其中關於馬來西亞共產黨的革命書籍,多以回憶錄或歷史文獻成書;而當地的學運行動則以事件式記載分析居多。張先生煮茶以後,走過來問我在找到什麼書。我說找到些馬共史料,當中有幾本是關於女性革命者,特別感興趣。他沒再追問,只說等一會拿本書給我,但那本太好賣了,已沒有餘本放在架上。
真的,那是一本好書 -- 《生命如河流 – 新、馬、泰十六位女性的生命故事》。好在哪裡?好在編者邱依虹的寫作動機,「讓我們重新認識她們和她們所代表的歷史,使她們的生命在馬來西亞和新加坡反殖和反帝的歷史上重新定位。…認識到我們的國家在獨立的過程中,所經歷的痛苦和血腥的事實。」(p.33)
好在她與她們的關係是由白紙一張展開。作者獨自走進村裡,「嘗試去了解和親身體驗他們的世界」(p.31),那年是2001年。結合她前後穿梭兩條村子的時間,共用了五年訪問該書的十多名華人女性。但她是一個外來者,本與她們毫不相干,但要把生命的故事娓娓道來,是多麼難能可貴。她不單把訪問出版成書,更與村民,特別是受訪者建立了很好的關係。在我們到訪村子時,有位婆婆很友善好客,談了不久,問我怎樣知道這裡,是否邱依虹介紹?我說不。那妳認識她嗎?我也答不。她問我你們來幾多天,我說一天。婆婆回應說:「噢…邱依虹來這裡住了很長時間,一年呢!」婆婆更開心地說邱女士在國外深造,與哪位村民最熟落,有時會打電話來問候大家。此書在04年出版,距今已有5年時間,但看來邱女士不僅得到受訪者的信任,更在村裡建立了深刻的誼情。
我帶備了錄音機,以妨有村民大會或其他重要場景,必須做現場錄音。但江瓊珠說今次需要錄音的場景不多,反而建議我可以在村內主動跟那些書中的女性傾談。翌日午間當跨越馬泰邊境時,心中反覆思量「問媽媽們什麼好呢?還是不問更好?」當年她們經歷的大都是貧窮吃苦、被傳統箝制的生活。生活迫人,就像要迫她們上梁山:有的自少在家中目睹政府打壓黨員;有的確信要粉碎英帝國主義,讓人人有好日子過;有的已被政府軍認定曾幫助共黨,不進入游擊隊,生存機會也渺茫。種種原因,上了山,書中已詳細記下來。當馬泰政局轉變,令她們自89年定居這裡,那麼她們近年生活好麼?她們對革命的想法與實踐有如何看法?但江瓊珠反問我一句,為何妳不可以跟人家閒話家常呢?為何總是煞有介事地問問題?既然背景資料已看,那要的就只是虛心聆聽、用心觀察。這陣子的自己,可能凡事的企圖心很重,有時會出現這樣情況,把原來一些很基本的待人之道都忽略了。
房車走在吉隆坡接壤泰南的高速公路上的五個多小時,我和江瓊珠不時張望窗外的棕櫚樹和晴空,沿路都是美景。連在擔任車長的張先生也禁不住說:「那麼靚的國家,怎麼不可為她而鬥爭?但政府把她弄成人間地獄,到處山明水秀…」愛國,不只是把她高舉唱國歌,不只是背靠祖國就等於經濟增長,而是先撫心自問願意為她的美(醜或其他特質)而甘願付出嗎?能把國家社會變成天堂的,靠的是人民,和那一個屬於人民的政府。
還有,我相信承先啟後,歷史是眾人參與的累積,不只是有歌功頌德的一面。所以感激張先生介紹此書予我,正如他在序言寫著「馬來西亞近代史從來就是以人民反封建、反殖民統治、反侵略以及爭取獨立和民主鬥爭為主軸。但是,長期來歷史的主軸卻被掩蓋和扭曲。今天民間致力呈現的另一面歷史,正是回歸歷史主軸和還歷史以真貌。」(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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