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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8月13日 星期四

《革命‧女》映後座談紀錄(八) 09.7.6@理工大學社工系










編按:這是我們首次與社工同學分享《革命‧女》。她/他們是理工大學的兼讀學生,大都在社福機構任職,也是在放工後趕來上課。工作了一天,同學們想必疲憊不已,還要看一部談及價值理念的影片。以往曾有觀影朋友提出該部影片也許是有抗爭衝突畫面,可能會令人拒絕進入。但同學們在觀影後,逐漸提出看法和提問,這些都離不開她/他們日常觀察和實際經驗,既切身又具反思性。加上寶瑩首次像上課般,在白板畫下圖表,利用她的分析架構作導讀與回應,更豐富了是次的座談。她從社工同事面對的事工入手,指出問題認知、解決技巧以至服務形式,其實是根據內在的價值觀念,與及不可忽視的主流社會,包括意識與規範。所以,如果公平公正的公民社會是我們心底渴求的,那麼社會工作的前線服務又如何進一步拓展?又社會規範不是靜止恆久的,那該是按人的需要而轉變。既然社會是動態的,生生不息的改變力量,其實很重要的是源自前線同工之間與服務對象同行並肩促成。因此,Pauline老師回應了同行者之間的溝通和連結是非常重要,這點亦能點出今晚的放映,也正就是老師的心意,透過放映討論,讓學生們在常態工作學習之中,得到多些拓闊和勉勵,讓學生與社會運動的朋友有多些共同的語言和強壯深層的力量。

映後座談完畢時已近10:15pm,仍有四位同學圍坐一起傾談功課;而Pauline老師也留在辦公室繼續改卷,大家都在努力。我想除了為了工作要求外,也是認真看待一份工作背後的意義。對於Pauline老師細心安排是次放映和討論,既發掘思考的接觸面,也關顧同學的狀況,處處見到一位老師的認真和用心。以下是今次映後座談的整理:

■=主持陳鳳儀老師/□=同學/陳=主角陳寶瑩/叉=放映員叉燒包

前言
■:我最近為社工學生做fieldwork,討論的是如何搞小組、mass programme等,所以我也進入一個skillwise的世界。我也覺得如何處理程序計劃、物資、場地,以及同學的準備功夫等是很重要的logistics工作。但是,今晚我們要跟這種角色抽離一點。當我們談及一個社會的轉變和參與時,知識和價值理念如何幫助我們面對服務對象呢?例如在小組活動中,我們是否真的在幫助對方?到底小組是給予服務對象互相幫忙、情感支援,或分享她/他們生命的歷程,當中有某個程度轉變是重要的,但到底是否足夠?服務對象在一個較大的社會層面中能否擺脫困難?於是,可能跟妳/你們有相似的感覺,就是當我看到一些轉變,就覺得要稍為走遠點,令自己看得寬闊些。

今晚我們再不是談如何搞group plan或group process,而是在一個社會運動的脈絡下來思考。我們有一份社會工作的關懷,但可能以另一個身份會較易融入,例如是一種理想的社會主義。當許多弱勢群體在社會上出現而成為我們的服務對象時,我們如何理解她/他們?我們正在做的所謂改變,能夠給予她/他們是什麼性質的改變?背後又有什麼東西可以支撐我們提出這些改變的工程?正如寶瑩在片中末段提及「人的解放」,就這種的社會工程,我們又可以做到多少呢?最後一點,就是很多社工同事都是有心人,但我們現在面對的是burn-out情況,似乎是想在理念上多做,但在實幹上都未可談論是否輸得起就已感到身心很疲累,那我們如何重新找到一個推動改變的身份認同呢?我想可以從這些方面想想這部影片給予我們什麼的啟示。

一、個人層面 -- 氣餒與價值觀
□:(這位同學是當外展社工的,Pauline老師說她愈夜愈精神,而且亦在現職機構做一些為同工爭取福利的行動。) 我最深刻是天星那幕。當初覺得寶瑩認為天星事件不太貼身,但後來她也瞓在地上被警察抬走。其實,想問寶瑩三十年的堅持或無氣餒是怎樣得來?如果可以,我也想學得到。我覺得很失禮的是自己欠缺那份耐力,亦很害怕疲憊或被打擊,所以就沒有那份自信。

陳:放映前,我曾畫一幅圖作為導讀。不論是對影片(的描述)或我的人生經歷而言,都是根據這幅圖來發揮自己本身的力量。我曾說過好像沒有什麼選擇而要做下去,其實這是價值觀念的問題。在知識層面,我劃分了「Value 價值觀--> 對外(理論概念、模式形態) -->Skill(技術功能) --> Common Sense(生活中的日常知識)」,雖然圖表是由高而底,但其實這些部份都是有機的扣連,未必有高低之分。

譬如在影片中吃盤菜的的那位婆婆,她不是清潔工的母親,她本身就是清潔工,是一位七、八十歲的清潔工。那麼高年紀的長者,還要在十多層的公屋做「倒樓」,當妳/你見到這樣的人時,相信不需要看理論,即使是普通人,也會有一種「有無搞錯」的感受。在我們的common sense來看,七、八十歲都該是安享晚年、老有所養,為何這個社會還容讓一位那麼年長的人做清潔工呢?這是大家不需要看什麼理論也會有的自然感受。但是,可能有些人並沒有這種感受,我不是說那些人特別冷血,而是說她/他們有另一套觀念,譬如是「弱肉強食」,好像(福利哲學學者)海耶哈Hadyes認為我們的政府不應插手私人經濟。在這種社會下,有種說法是 -- 誰叫那些長者在年輕時不勤奮做事。當然,如果我是一名富有人,而且很有良心,喜歡捐錢出來,就另作別論。但因為有不同的價值觀念,所以即使同是看見那位婆婆,各自有不同的感受和反應。

如果在中間的過程說是沒有氣餒,那當然是欺騙大家。任何人都會有人生的起伏,又怎會沒有挫敗呢?問題是沒有其他能夠替代的東西。譬如我現在是一位社工正在做青少年工作,但政府現在不斷縮減資源,叫人難以發揮己長。然後,我就想有什麼其他選擇:一、「搵工跳槽」,但是其實到別處亦一樣,因為整個政府的氣候都是這樣(緊縮福利資源);二、讀書,但讀書以後會做什麼其實也是未知之數,但至少當前不用見到那些所謂煩事;三、嫁夫娶妻甚至有小孩,那世界又不一樣。我們都是讀過書,算是「識字份子」,當見到一些難於解決的事情,我們可有其他alternative(替代),至少可以暫時忘卻解決不來的事。可是,許多人並沒有這樣的選擇,例如大家的服務對象,她/他們不是說想讀書就讀書、想搵工就搵工、想跳槽就跳槽。我也是曾讀書也識字,本身當然不是沒有其他可以替代的選擇。但就人的關懷來說,我則沒有選擇餘地,當我見到七十歲的婆婆仍要做清潔工,還要被人欺負的時候,我能否就這樣算數?

就此點,我想反問大家,因為大家現在或將來都會做社工,影片中有些可能是妳/你們未來的工作對象,包括清潔工人、扎鐵工人,甚至長者。當這些服務對象來找妳/你時,例如那位七十多歲的婆婆,跟妳/你說現時的工資很低,又一整年都沒有休息的一天;或遇上一位失業男士,前幾年被政府欺騙了買下一間公屋,由原來租屋變成賣屋,但現在失業後就沒能力交租金。各位同工可能曾見過這些情況,妳/你們又會怎樣做呢?

二、個人層面:技巧與價值觀
■:是否有些服務對象也是經濟逆境下的受害者?這些都是很普遍,我們通常是怎樣提供幫忙?

□:我會從短期和長期的兩方面著手。先解決其即時需要,就經濟的難處尋找援助途徑,例如會否有基金支持,或者她/他是否符合申請綜援的資格等?長期方面,衍生了一個問題,就是會否只得她/他一人是如此,還是社會上有許多這些人呢?同樣地,像影片中所說會否可以組織這班人做一些行動?

陳:大家都會知道,社工的工作一定包含有小組、個案和社區發展的行動。剛才同學說會否有資源援助是屬於skill方面;至於長期介入,則視乎妳/你的價值觀,當我們覺得需要有組織的工作,才會在skill上找途徑。方向雖然是這樣,卻不一定可以實行。例如這位婆婆是和兒子一起居住,就不能申請綜援,當然還有其他問題,並非現有的福利資源可以解決得到。若是組織服務對象,往往要用上數年的時間,而且不一定成功,有許多是爭取不到的,像天星碼頭最後也被拆掉。再者,組織清潔工人其實是很困難,工友一天要做十多小時,又大部份是女性,放工後也要煮飯照顧小孩,很難叫她抽身來開會或參與。所以,這位婆婆的現實問題解決不了,方向上要組織她們也做不到,加上機構的不支持,這樣妳/你作為一個社工,會否感到氣餒?妳/你們將來在工作上,不論是婦女、長者、青年或其他服務範疇,可能會遇到許多這樣的情況。

□:我想最困難是後者,就是機構的不支持;又或者社工有一種溫和的(形象),但事實上我是不想屈服於政策上。如果有同事和自己一起爭取時,由同工開始就會有一種氣氛。例如我做青少年工作的,這群青年人感覺很奇怪,為何這班社工經常上街或不時去到處去(參與抗爭),從而引起她/他們的好奇心,然後跟我們去認識相關的政策。所以,所謂的氣餒較多來自同行的不支持。(陳:所以說就妳自己而言,工作方向和目標是清晰的。) 不過,要這樣做到,是要突破或說服自己許多東西,有時可能因為經常被人打擊,導致沒有信心,更質疑自己為何弄成這樣,這樣也會退後幾步。

陳:剛才提及機構的不合理,或是服務對象的處境。正因為這些不合理觸動了妳/你,才會想要做某些事情。這根本是涉及價值觀的問題,就是妳/你在想如何有較公平的社會。這可能未必是很清楚或具有理論性,但妳就是有這個價值觀,覺得應該有平等的,即是這價值觀令妳在見到某些事情時出現有自然反應,可能是惻隱或憤怒,即所謂的feeling。如果那位婆婆的問題未能解決,我們嘗試利用所有的knowledge & skill來支撐我們的價值觀,使之由架構的高點能回落到地上,方能實踐出來。

三、社會層面 -- 衝突與價值觀
陳:但我們一直談的只是個人層面,不要忘記還有主流社會。據社會學的分析,主流其實是一種意識型態的霸權。像我們這些異議者,所謂的微少聲音,就永遠跟它形成衝突。而且,這個社會建構的所謂秩序,是因為它本身有力量,例如一旦見到衝擊出現,報紙就會說成異議者是暴民。在行動中,不時有人與警察拉扯、衝突,妳/他們看到這些片段時,會有什麼感覺?common sense又會如何?主流社會把不守規矩的人,給予「暴民」這些負面的形容時,亦影響了一個霸權和一班所謂的「非主流」處於互相拉扯和制衡的關係中。

剛才那同學可能想在skill方面如何提供幫助,以及在理論層面如何有更深入分析,但可能最終兩者都是無結果。因為在主流社會下,這些工人知道誰出來跟老闆抗衡,就會失掉工作,正所謂「出邊個死邊個」。這個現實情況,並非工人不願意幫忙,而是香港的法例並不足夠保障勞工,所以哪個工人出來抗爭就會損失工作。當我們發現這樣可能是行不通時,要的就是還原我們的價值觀念。

「氣餒」這回事,不單獨是自己的,所謂失敗或搞不成功,還涉及「強弱懸殊」的問題。說了那麼多,為何能支撐自己,或令我有信心的,正是我們雖然現在是小眾,但預見這些異議聲音不斷在擴大,而我們知道只有不斷的參與,這些異議聲音才可以與主流抗衡。我能明白這位朋友在機構裡不獲支持,因為現在整個社會福利界就像從商一樣,但有沒有人發聲?我知道是有的,工會各方面是在努力,但強度是否足夠?還是我們需要多些其他的衝擊?

所以,我在影片中做了兩件事:一、像妳/你們一樣做組織弱勢社群的工作;二、agenda setting在社會中設定議題。若想將這些聲音不斷擴大,除了組織以外,我們到底是否有足夠的勇氣做高調的人?坦白說,我不是高調的人,所以長毛說要不像他這般(高調)。但我覺得這是很重要的,因為當我們要與主流價值觀念抗衡時,就要突顯自己的那套觀念,而且只有突顯觀念,才能影響其他人。例如在領匯上市時,有位婆婆被全香港人罵她浪費政府金錢,長毛他們也被罵成是政客亂港。在當時來說,她/他們的壓力的確很大。後來訪問那位婆婆,她說當時打開窗戶已有許多記者在樓下守候、到街上買菜也被人罵,所以要匿藏在家,這種壓力我們是否能承受呢?我不是說人人都要這樣,但問題是說如果我們想與主流社會衝擊,正是需要這樣走前幾步的人,以及明白我們是要高調地提出與主流社會抗爭的意見。這抗爭不單在行動上,還有是意識型態的抗爭。領匯事件還好,不到三年,整個社會都有所轉變,市民知道領匯不好。但是,許多時候並非這麼正面,社會的意識不一定會有改變。
但是,如果我們確信一定要有confrontation對抗,就像衝突學派理論所說 -- 我們需要衝突,那妳/你怕衝突嗎?衝突不一定是長毛那樣,而是生活的各個領域衝擊舊有的事物。在我看來,舊有的秩序在現時已經是行不通。那我們繼續接受它,還是挑戰和衝擊它呢?

四、社會層面 --「組織」與「設定議題」相輔相成
□:寶瑩妳是怎樣看衝擊主流社會的實踐?我平時看報章或剛才呈現許多的行動的方式如請願遊行,但作為客體的我,從旁觀角度來看,覺得花上的氣力卻得不到很大的回報。因為政府會否受到動搖,是視乎人數或氣勢強弱而言,例如扎鐵事件(就較強烈)。介入主流意識型態的方法,是否只能採取這些行動方式?除了走上街表達聲音外,其實在內部妳與女工會做了什麼充權或意識轉向的工作,來提昇她們對意識的覺醒?現時一般激進人士所用的方法,我覺得成效其實並不是最大,亦不太能彰顯出來,實質的底蘊是正在做什麼?

陳:我在影片中既做衝擊,也做組織的工作,兩者是相輔相成的。雙方也有其局限和優越之處。所謂組織,以現時最流行的說法是要做「實事」。實事既不像民建聯那樣做小恩小惠的事情,更不是代表或代替她/他們;而是要「充權」,讓一般的服務對象明白自己的力量。以往我在女工會負責清潔工會,現在則在長毛的辦事處工作。我們見到的是如何建構一個真正的公民社會。我們是怎樣在不同的組群裡面把服務對象組成起來?因為現在香港的各個社群,在資源方面完全是不公平的傾斜,各組群都有其要求,希望在政策上有轉變。所以,作為社工,除了小組工作外,還要有社區發展的組織工作,令在公民社會中的人自覺到組群的需要。在參與的過程,服務對象得到充權後,令到她/有信心,並對其切身的處境有更多認識。但我們都見到局限,就是這些組群很容易把焦點放到自己的利益上而已,例如我是綜援人士就只談綜援。

吳志森,也是關注弱勢社群的傳媒人。但他曾批評綜援人士說得太多自己的東西,指出不要忘記許多聽眾是反對綜援,例如低收入工人,她/他們根本接受了政府的那套說法。我們也不要忘記,身處的是主流社會,政府正利用低收入工人來打擊綜援人士。所以我們除了令服務對象關注切身的議題外,也要令她/他們跳出自己的處境,才能到一個較大的環境來看。 此外,主流社會的Common sense是怎樣建構?除了父母外,就是看電視、新聞等,我們的(觀念)許多時不是讀書而來,反是耳濡目染,也就是主流社會建構出來。所以,我們怎樣令人衝破觀念,讓低收入工人明白綜援人士不是懶人,那就要剛才強調的另一項工作--設立議題。

剛才那位朋友說,請願示威沒大用處,我覺得並不是。當然不是所有的請願示威都有用,好像天星和皇后碼頭最終是被拆掉,更有兩個朋友因而坐牢,表面上好似沒有成果的,但其實不然,它卻帶出很大的效果:第一、有很多年輕人因此事而走出來;二、以前是從未聽過「城市規劃」,「社區重建」亦不存在。城市規劃能成為一個議題,是在天星和皇后事件以後,其實就是這些行動的人把設定了這些議題,這些都是做出來的(效果),如果沒有人做(抗爭)的話,這些是不會存有。

另外,我是「和諧之家」第一代的職員。剛開始的時候,社區教育和宣傳的焦點放在「虐妻違反人權」、「虐妻不是『床頭打架床尾和』」,而是很嚴重的罪行。當時是這樣宣傳的,但現在已經不用了,因為大家都知道打老婆是不對。這是因為我們已經做了很多事情,令社會的輿論有所改變。又例如清潔工,大家都知道她/他們代表的是最貧窮和弱勢的工人。這個正是女工協會、工人、工會創造出來的,這是一個agenda setting,所以不要說遊行示威是沒有作用。當採用另一角度來看,這些在大主流中的意識型態抗爭,其實就是在這裡得到成功。

每個人其實都是看電視、新聞(建構觀念),我們會否以設定議題來影響服務受眾呢?我覺得兩者是不能夠分開的,如果只是做了(組織工作)部份,就是NGO、社工的做法,這是當時是好的,但
就追求更公義的理念來說,我覺得是不足夠,因為香港現時仍未做到公民社會。

五、社會層面 -- 社會同理心與力量連結
■:寶瑩很激情地畫下了一幅與社會互動圖。與社會運動界的朋友結連,常有許多聲音鞭策我們。能夠做到建立公民社會都已不容易。或許,未到達一個公開領域之前,我們要就社會服務、在地區或機構層面設立議題,或有一種新的構想來服務我們的對象,其實都需要有gusty勇氣,也需要同工之間或同志們的互相支持和結連。

我覺得在衝突關係以外,寶瑩亦有提及對社會同理心的確定,social empathy不單指舒緩被困者的情緒,我們如何令弱勢群體跳出自己的困境,擴闊甚至理解社會上也有許多人受制於意識型態或不公平的處境裡,而我們可以同坐一條船。我想起傷健之間與社區的共融的計劃,某程序都有某種進步性。雖然跟寶瑩眼中的革命路程仍遙遠,但我們都要積聚的力量和散播種子。我們有許多的服務對象,在開完小組後,會否有機會遠望一些、拓闊多些視野?例如搞一個失業與綜援的互助小組,是可以進一步了解除了我們機構的服務模式以外的,例如請綜援聯盟的朋友,她/他們如何在政策倡議上設定議題?會否能夠認識多些朋友、其他機構的服務模式呢?就這種結連來說,既有助拓闊服務對象的視野,也能延展社會的同理心。我認為謙遜地觀察現時的服務,其實是有需要再做得深入些。不知大家會否有些相類似的看法?

對於解放的人的質素,其中我最欣賞的是,例如清潔工友性工作者探訪清潔工友,清潔工友一般年紀不輕,她們在成長、家庭和兩性的觀念上,都會覺得這是dirty jobs或是沒有尊嚴的工作,但在這樣的接觸互訪的過程中,這種差別性就會衝擊我們,要我們跳出自己的框框。當然在探訪時至少都要客氣些,即是說彼此都要open up自己的感受和認識,重新去理解社會上有不同生活模(式)態(度)的朋友。那我們如何就這種的接觸溝通互動,以致看到我們可以看到我們有對話的可能,有某種立場要重新釐定。我見到女工工友正因為這些互動,透過人和人之間多些的接觸連繫和互相澄清下,她們是可以加深多些社會關懷、社會批判的層面,這裡也是有一個power base力量基地。雖然不是說一下子就能有很強烈的回應,但我覺得這也是其中的一個方向。

六、社會層面 -- 公平公正的價值觀念
□:正如剛才有位同學所說,大社會似乎不太認同這些行動,或通常年長一輩都會說政府那麼好,你們還在吵什麼。但正因為整個主流社會沒有很多人會發聲,我覺得這些少數的聲音是需要去做,而且覺得是要頗勇敢才可以去做。要是我們出去,可能要戴帽和口罩,否則會有收(解僱)信的壓力 (陳:其實妳/你們跟清潔工一樣。) 其實是很欣賞那些行動,儘管是一小撮人的,其實是可以選擇許多的工作和職業,獲得很好的福利,但卻沒有選擇後者,而選擇了一些為了少數人發聲的行動,這是很欣賞之處。

我覺得一些基層市民,女工,在過程中一方面有組織替她/他們發聲,另一方面在策動她們時,由原本她們覺得自己沒有什麼特別,甚至卑微,但是因為有這些行動,一定會有她們的得著對於年長的,可能難以動搖她們的想法,但一直依這樣做下去是會有成果。

■:我想正因為妳剛才這番說話,其實就是一直支持我們做了那麼長時間。過程不斷有up & down,像領匯很幸運的,三年時間就可以平反,但「六四」卻二十年仍未平反。許多時候並非可以由我們控制,但我們可以做到多少就多少,以及就是價值觀的問題。我經常強調不需要每個人都走出來,但社會是需要有一班人行前一步、兩步、三步。如果我們有一個目標,是要公平公義的社會,在我們的生活是完全可以發揮出來的,譬如說組織一個公民社會,甚至在自己的機構裡訂立議題。不一定要在社會層面,在機構裡面亦可,就是說更易看到改變。透過合作,可以讓所接受服務的社群提昇信心等等。

□:妳看到基層人士的進步空間是如何?是否會更大?(陳:是的。) 若是對著一批已受教育的人,要動搖她/他們會更難。但譬如新來港人士,她/他們可能會感到自卑、覺得自己無用,但原來一直做下去,對她們有所帶動時,也見到她/他們的轉變,其實是一些很好的媒介和途徑。

陳:所以,如果大家的價值觀念是希望這個社會是公正公平,就自然會想到許多的技巧、理論能夠支撐自己繼續(朝這方向)做下去。正如Pauline舉例說,請性工作朋友來與工友溝通,其實情況跟衝擊主流觀察是一樣的,但做法表面看來是很soft,只是傾談而已,但較保守的年長工友與姐姐仔傾談,如果有這些想法,就會找到技巧促成,但當然要有一群姐姐仔願意出來做agenda setting。其實,我們不是人人都好像長毛般走到最前,長毛叫我學他,我自問並不能像他那樣成功,這樣的話,我就在自己的範圍做到我自己覺得我可以做到的事情。

七、社會層面 - 規範與轉變
□:我常想人與環境的問題,其實所有環境在許多時候都是norms。身邊有許多norms包圍著我們,見到norms有不公平時而想去抗爭。但在妳心裡面對於不公義的掙扎,以至對公義的堅持,其實在某程序上來說也是norm來的。會否是這樣呢?似乎有一種norm與另一種已經是主流社會的norm的discourse在打架的感覺。其實,世界轉變是很正常的,因為人有自己的想法,而社會有它的norms,兩者會有互動。所以會否只是動搖了一種norm,而把另一種norm放回上去?

陳:我現在說的是霸權,霸權就是說有一些東西impose在妳/你身上。例如我不結婚是否一種norm?當然不是,因為主流社會是有賞罰制度,如果不結婚,就沒有免稅額等,以前連公屋都不能申請。在主流社會來說,norm不單指社會的意識型態,還是一種規矩規範,若不遵守就要受到懲罰。例如長毛在立法會時要穿畢挺的西裝,但他穿上t-shirt,這也是一個很大的壓力問題。權勢者設定了規範,這是現實,現實就是不遵守就受懲罰。當然可以說,即使給予陳寶瑩做了當權者,妳也不知會提出什麼規範來。但如果我們爭取的改變,是一個公民社會、是一個社會的運動,我講的民主不是投票,還要是民主的參與,這是我的理念。

再講衝擊主流觀念,都是身先士卒。但最重要是人的轉變,既看到外在的轉變,也看到內在自身經驗的轉變,就是她/他需要經過自身的成長、建立自信。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出現了一個毛澤東,我們也會推翻他,不投票予他。其實,我們的社會本身就不是靜態,不斷有衝擊在當中,即使將來的政府較為符合我們的理想也好,但社會是不斷出現許多不同的組群,可能到時又會有一些組群出來說其需要被忽略,或受到規範的影響,這是我們現時想像不到的。社會不斷在變,有些事情我們也不知曉,例如在三十年前,在書本讀過何謂婦女運動,但當時香港並沒有婦女運動,我們也沒有這個經驗,但後來為何會搞婦女運動呢?就是因為在參與過程中發現那班男性不行,只有他們的聲音,女性聲音卻被壓抑。但婦女運動是舶來品,那麼我們就慢慢提出要求,自己成立一個婦女團體。社會不斷在變,規範也不斷在變。正如三十年來由姐姐仔、同志團體,再到被虐婦女、婦女運動以至其他行動都是不斷湧現出來。

問題是妳/你們作為社工,妳/你們的工作真的只針對弱勢社群的需要嗎?又會否多做一步,令到我們的公民社會更為壯大呢?能夠制約一些所謂有頭有面的人(和機關),而我們更能更新規範,令社會變得更公平和更多元,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選擇。

結語
■:我們都很忙碌。平日的工作生活就是在想如何服務對象,希望今晚透過觀看影片,能從運動層面看一位朋友的三十年經歷,而得到多些的拓闊。並且,希望在社會的轉變中,我們之間能透過這樣的對話,而有多些共同的語言。她時常都充滿活力......

陳:很簡單嘛,就是搞社會運動。我認識參與婦女運動的朋友,樣子都沒多變。

■:好的,保持青春活力!就以此句作為今晚的結語。若以運動角度來做服務,就不會那麼容易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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