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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7月27日 星期一

跑去老遠拍順韾,所謂何事?-- 記北京拍攝









順馨在剛過的七一帶我們重返北京。在她的精神家園「北京大學」(北大)等地細說求學和社會參與的種種往事,以至今天在教學研究崗位上的把持。二十年了。我們由國家戲劇院前往天安門廣場,路上順馨忽爾想起自己在89年來北京求學,一晃眼就已是位二十歲的「北大人」,我們笑說今夜要喝啤酒慶祝以外,更忘不了8964與0971。在這兩個包含特殊意義的符號,既是不忘爭取締造民主的行動與信念,更要感謝曾在這廣場上曾為自由民主、尊嚴、家國而犧牲的前者今人。



北京拍攝扎記:

(一) 走在廣場上,置好器材,順馨說了不夠兩句話,就有一名公安過來阻撓,原因是攝影機裝上外置咪就等於「採訪」,需要申請才行。我們不用Boom Mic就繼續拍錄訪談,而這位公安也不時走過來「旁聽」,但他聽不明白就走開了。廣場上,人頭湧湧,不論是黃昏過後圍觀「降旗禮」,或者早上的旅行團大合照,反正身邊都是人,還是國內同胞居多。順韾就在人多熱鬧的「民主烈士」紀念碑下,講述在艇戶事件後,她和參與事件的社工朋友到三峽的旅程,既是休息抖抖,也是就事件作檢討退修。最令她難忘的是,在三峽的泛舟上,她/他們決意建立工會,保障從事社會工作的同工,日後在參與社會議題時不會受到無理檢控等,令同工可以繼續以行動方式與居民或服務使用者站在一起。至於行程為何選擇到國內,還要是較偏遠的三峽?順馨也記不起當年是誰提出這主意,倒是現在想起來,她才發覺那時大家都厭惡殖民主義,也想逃離資本主義社會,所以中國的社會主義也許是一條出路,給人們的生活有另一種選擇,就是這種尋求生存空間而把他們帶來中國吧。




江瓊珠也是在80年代初始來北京、廣州等地旅遊。她說70年代末,中國行改革開放,過去封閉的門戶打開了缺口,不少香港大專生對國內存有想像,畢竟生活形態很不一樣,她們也背著包包自己跑上來親身感受。當我們經過王府井,江和順馨都搖頭慨嘆,沒有了一街的北京老店、王府井小吃街,什麼百貨公司、外文書店都只保留招牌,內裡的形神特色卻全沒有了。唯一仍舊沒多大變改的,似乎就是那聳立在街末的「北京市王府井天主教堂」。


() 我們就在聖堂前地的小廣場做訪問拍攝,順馨憶述當初如何接觸天主教會和解放神學。還在我們設置攝錄器材時,順馨望著聖堂說道:「人家信教為了上天堂,我卻相信天堂就在實踐公義的人間」,這番話曾在她的文章看過,甚有共鳴。我在小學時期也領洗為教友,自此投入教友生活直至大專時期。那時我相信無論去到世界那裡,天主、聖母瑪亞等聖人也會看顧我,我不用為家庭親人擔憂,所以更應當為 “The poorest of the poor” 服務,就像德蘭修女般獻身。而她最喜歡的經文是:「凡是替最小弟兄做的,就是替我做」。就是這份在人間實踐公義和與弱勢者同行的信念影響著順馨,使她多年來做人處世,也是先顧及別人。在面對社會公義的事件上,她深知那不僅要為居民解決現實生活問題,更要是團結更多力量,跟當權者和不公不義的制度抗衡,「才能真正『服務』他人。」

同期,她在就讀的理工大學加入了天主教同學會(學會)。順馨說這時是她在思想與社會實踐上受到衝擊的年代,而她的這段參與的經歷,也反映了常比喻為「火紅」的七十年代的學生運動。當年大專學界有「國粹派」和「社會派」之分,前者在意識形態上貼近共產黨,理大的學生會當年是「國粹派」的大本營,以「認識祖國,關心社會」為綱領;後者多是在香港成長的年輕人,本土意識萌芽,又受到站在壓迫者一方的「解放神學」思想的影響下,開始體會到從社會矛盾中作介入的重要性,因此把關注點放在香港社會。

() 晚上我們果真去了舉杯暢飲,繼續聆聽順韾的求學參與的故事。在艇戶事件後,她接續當上「無牌社工」,與社區發展的同工一起在大窩口村打拼;又與姊妹們投身搞婦女運動。好學不倦的她,即使在工作期間也提出往外地學習,當時到了菲律賓報讀activist的短期課程,她說自己對於南美洲和第三世界的狀況,就是在此時萌芽。後來去到荷蘭海牙唸「社區發展」課程時,更因同學來自七大洋五大洲,許多具有社運或政治背景,她面對的世界寬大了,也更多發展國家的朋友,例如她的宿友是哥倫比亞人,常跟她分享西班牙殖民如何侵略哥倫比亞,又帶她返鄉作客歡聚。順馨說當時這群南美洲同學常辦聚會,她/他們一見面就會相擁問好,熱情非常,但來自香港的順馨卻未能習慣,上學初階段,她老遠見到這班熱情朋友更要拔腿就跑!

在海牙的學習,順馨說認真讀書的時間不多,但卻有機會就到荷蘭和鄰國大開眼界,更被一項新鮮事物吸引著 -- 女性主義思潮。受到啟蒙與衝擊,她回港後就與姊妹們在港召開讀書會和籌辦「婦進」。當時,順馨抱著遊學心情到荷蘭,後來才知道這所大學屬於左派,她的老師正是一位信仰「托落茨基主義」的著名學者,怪不得她曾在那時那地,會與《革命‧女》主角陳寶瑩相遇在彼邦。


() 喝啤酒前夕,當天下午我們終於到了拍攝重地 北京大學。這所回應她多年來對家國身份的追尋、對女性運動生命展現的場所,與及書寫研究的開拓之源地。北大就是她的精神園地。在這位「北大人」的帶領下,我們走過46-48宿舍、學生飯堂、學生澡堂、北大生活街、第一教學樓、圖書館、五院、革命烈士碑的靜園、鐘樓和未名湖等。


順馨熱烈的介紹哪一棵銀杏樹最美,又對張貼大字報的三角地的消失感到婉慨;走在銀杏松樹包圍的校園步道上,經常被背後傳來的汽車響笛聲弄得氣憤;在幽靜的鐘樓小園裡憶述90年除夕那夜的鳴鐘週年悼念舉動,卻日後被校方官方化,每年找來名教授主禮。點點滴滴湧上她的心頭,也呼喚起我閱讀《正值銀杏生輝》的記憶,順馨彷彿自書中走出來帶我們遊歷北大校園,以及令我嘗試了解背後的一切,那一切包括最重要的「北大精神」。

經過李大釗、蔡元培的雕像,他們隱露於樹蔭斜陽下,周遭充滿安詳靈氣,也見有人在閉眼練氣,令人得不沈思何謂精神不朽,又如何闡釋展現「開放兼容」、「民主科學」的意義,並與現今世代繼續連結推展?站在 “D” & “S” 的雕塑前拍攝時,陽光的折射儘管刺眼,但又似在引令我直望這兩個字母背後的含意 -- Democracy & Science,我們不就是要在這些基礎上建立和平的社會,令人在合理包容的環境下生活嗎?為何今天已變成Capital & Market

北大令順馨嚮往惦念的,不單是這裡的優美景緻,嚴謹的學術研究,還有體現北大精神的老師們、同學們。我們在行程最後相遇的,是她的學妹賀桂梅老師現任。賀老師是現任北大中文系的教授,也是當今研究當代文學的年青學者。我們有幸到她的家裡作客,既與可愛的兒子「小光頭」見面,也參觀了分類清晰、排列有序的書房。順馨形容賀老師看理論書,猶如看小說般快,涉獵的範圍不單文學、政治,更熟悉流行文化,例如她說在中國大陸,不可能不看電視劇,例如今天最紅的《人間正道是滄桑》,幕後班底是《走向共和》的創作人員,講述兩兄弟加入了國共兩黨的情感,劇集結連了歷史事件,被視為史詩式的電視劇。民間緊湊追看劇集,但為何這片集有那麼大的影響,它又與現今政治背景的扣連等等都是不容忽視的。離別前,賀老師更慷慨送予《歷史與現實之間》一書予我們。這書編入了她從94年至今的部份論文,分類為文化批評、思想史、學科史、文學史、短論等範疇,探討當代與現代文學、知識譜系與意識形態等等,紀錄了賀老師在學術與思想的行程

順韾和賀老師這兩位親切的老師,笑容一樣和藹燦爛,對學問思想同樣認真追尋,既心懷家國社會,更重視人與人之間的真摯情感。我們感謝賀老師在悠悠下午與我們分享她的閱讀書單和飯席間的真誠分享;更感激順馨帶我們認識內蒙古和北京、玉珍與賀老師,真的毫不保留地跟我們分享她的成長經歷。順馨,衷心感謝您!

順韾說過的點滴無法一一盡錄,還是期待影片的出籠,且看江瓊珠如何把順馨、甘仔、彩雲等十一位被捕人士的故事說出。未名湖畔,順韾談及讀書與社運對她的意義,她時刻掛在心頭的女性解放運動、社區基層組織等,怎樣跟她所學所思的扣連在一起呢?希望日後有機會把那次訪談整理成文字檔,再與各位分享。也特別感謝我們的好友阿敏在旅程上的幫忙!希望將旅程所得與妳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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